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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伯景郁觉得庭渊说得很对,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西州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

不必在此时逞一时的意气。

惊风按照伯景郁的意思,前往官驿找霜风。

如今西州城内的情况已经被他们彻底控制住,州衙的官员有梁世丰的举报,几乎全数被控制。

梅花会狗急跳墙,干出了冲关的事情,老底被揭露,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夜雾空寂,庭府上下烧灯续昼,亮了一整夜也未曾熄灭,烛泪就这样在更漏声里缓缓地流淌。

庭渊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桌案上放满了推演要用到的东西:铜钱、龟壳、蓍草、莁竹筹策,连最基本的六十四卦分宫图,到天星图、方圆图,乃至河图洛书一应俱全。

金乌从层层帷幕中升起,念奴彻夜未眠,直到庭琢玉的院子中传出响动,他按照庭渊额吩咐去把他喊了起来,自己才回屋睡下。

庭渊睡得很浅,他没在榻上多耽搁一息,随便擦了擦脸,便去了庭琢玉的院子,果不其然,他神色恹恹,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庭渊替他挑了一身山矾色的衣衫,既显矜贵,又衬得他眼下的乌青色不是那么明显。庭琢玉的手在在袖袍里交握着,任由小妹替自己穿戴整伯。

庭渊的手心里满是细汗,却还要佯做轻松地和他说话:“阿兄放心的去,便是没有和他们谈到一块,也不要紧,总会想出别的办法。”

杜蕴在一旁站着送他:“琢玉,若是他们的要求不过分,你便应允了吧。将把柄留下,安分守己的把染坊办好,换标行的话、报复的话都莫要再提了。”

庭琢玉理了理思绪,轻描淡写地接下庭渊的话:“你照顾好阿娘,别的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分寸。”

庭渊似懂非懂地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回到院中,庭渊无精打采地坐了一会,便起身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算好干支,开始行卜、排卦、纳甲、定六亲。

他起第一个卦,问阿兄今日商谈结果如何:得天山遁卦,九三,系遁,有疾厉。

处遁之道在于贵速而远,九三以刚居阳,当位得正,上无正应,下比二柔,被二柔所牵系,使遁无法速远。遁而不速,所以危厉。

庭渊怔怔地看了许久,无限神伤:看来阿兄此行势必是无功而返了,说不定还要受一番折辱,早知便不让他去了。

他又枯坐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起第二卦问此事何解,热风透过逼仄的窗门挤进来吹在他脸上。

庭渊喉间似乎有气血上涌,他没有管它,只拍了拍自己心口。山风蛊卦,巽下艮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既是吉卦,那此事便还有回旋余地。

正如冰冻三尺而非一日之寒,蛊祸也会在一代人之后才显现出来,看来这是阿爹时就留下的隐患了,值得庆幸的是时间不长,祸未深而易治。

他凭借本能的力量撑起身子,看蓍草和莁竹筹策散落了一地,顾不上心疼视若珍宝的图纸,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杜蕴院中:“阿娘,阿娘。”

杜蕴的眼角还带着泪痕,看见庭渊趔趄的样子,刻意与他错开了眼神:“还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你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今天的庭渊与往日的低眉顺眼模样截然不同,他喘匀一口气,便单刀直入地问人:“阿娘,家中的总账本会留存多少年?”

杜蕴没来得及为他的直白感到意外,便被他的庄重神情压迫得下意识地答话:“最长的会留存十年,如有未结清的账,便单独留下,其余烧毁。”

庭渊眼珠一转便算出了时间,鸦睫黯然地低垂,暗自懊恼:阿爹过世得早,现在找肯定是找不到总账了。

云散风流的刹那,犹如醍醐灌顶,转机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伯州染坊的人不可能为了和庭家撕破脸就把自己的吃饭的碗砸了,既然他们想趁此时机另换炉灶,那我们便直接釜底抽薪。”

他声音不大,却越来越笃定。

杜蕴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庭渊的说法又好像他已经有了主意,便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庭渊却没答话,他毫无顾忌地站起身,惜字如金:“我去店里一趟。”

当他和陈掌柜细细说了他的想法后,陈掌柜有些难以克化地搓了搓手:“这剩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来得及吗?”

庭渊很有礼貌地对他缓缓点头:“陈掌柜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便不要再浪费了,快想想怎么才能弄到准确无误的消息。”

陈掌柜看他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正颜厉色:“男郎且坐着,我这就去安排。披金坊能在上京屹立不倒,也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庭渊紧紧盯着陈掌柜召来的几个其貌不扬的人,又等着陈掌柜把自己要办的事传达给他们。

接下来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了,虽然有陈掌柜这么打包票说这些人绝对机灵可靠,但庭渊也不敢轻易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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