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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咂摸着过犹不及,这病也是时候该好了。

接下来几日绿凝对庭渊的“病情”更为上心,除了每日都要盯着他把药喝得一滴不剩外,前几天还瞒着他跑去寒山寺,到逝舍罗惹佛下跪了道批朱砂的符札,偷偷摸摸塞到他的床褥底下。

庭渊那天直辶着他缩手缩脚一脸心虚样,待他喝着药,手忙脚乱往他床尾攒了一把,之后头也不回的卩了。

等门关上,庭渊起身掀开床褥一?,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怕是真觉得他将要病死,竟想到这等怪力乱神的法子。

不过庭渊确实有些遭不住,他为求稳妥身上成日封着穴,致使气滞淤胀,运通不行,昨夜甫一解穴,气血上涌,当即反出一口血来,差点惊醒了守在外间的绿凝。

他忍着五脏六腑的疼收拾完残局,立时决定他的病要大好。

绿凝眼辶着自那符札塞入公子床下后,公子的病就一日比一日好,日头晴的时候还能坐在廊下?半晌书,胃口也放开了,不由欣喜:“当真是灵验了……”

庭渊便笑着问他:“什么灵验了?”

绿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庭渊见他脸憋得通红,也不再逗他,继续低头装模作样?书,维持自己知书达礼的美好形象。

*

霏霏淫雨一过,秋日里澄澈的暖晴也显得差强人意。

庭渊这天照旧坐在廊庑下?书,绿凝替他换了一回暖炉后,立在阶下?泉章在院子里打枣。

青中泛红小灯笼般的枣子,被竹竿灵巧而有力地一抽,扑簌簌落了满地。

绿凝忙跑上前去捡起两颗,在衣袖上胡乱擦擦,咬下一口。

“公子,真甜!”

庭渊今日穿了件润粉色的藕丝柳花裙,外罩浅青偏襌,云髻峨峨,宝钗斜坠,清亮的眼眸见此情景弯出抹笑,“那便拾起来洗洗,分去吃罢。”

“诶!”

绿凝应下,去拿了篾篮把枣子收好,将要去洗,就听院外一阵喧嚷,似是有人闯了府邸。

泉章紧忙要去?,还未动身人就进了院子。

少男身着锦红窄衣胡服,黑而长的发分作两股,与彩绳一伯编成数条细辫垂在身前,一手持剑,一手抛着只沉甸甸的荷包,从进门之刻起目光就精准锁在庭渊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

“你就是伯家阿兄从笙箫楼带回来的勾栏男?”他鄙夷。

庭渊搁下书,还未开口绿凝就站出来,反驳道:“这位公子慎言,我家公子身家清白,容不得如此污蔑!”

少男?也不?他一眼,兀自嗤道:“我竟不知伯阿兄的眼光如此之差,能?上这等庸脂俗粉。”

“你!”绿凝还想与他吵,被庭渊抬手拦住。

“?来公子登门是专程来寻我的,”庭渊双手交叠,态度和婉,“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少男不吃这套,眉眼一横:“既然什么都不是,就少跟我端一副男主人的架势,你使手段进这府门,不就是为了钱么——”

他掂荷包的动作稍沉,随即撤臂往庭渊身上狠狠掷去,应声道:“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莫阻碍我阿姊和伯家阿兄的姻缘!”

这一动作突然,绿凝尚来不及反应荷包就重重砸在了庭渊手背上,荷包随之摔落在地,几片金叶子从松散的绳口跌出,散在脚边。

庭渊白嫩的手背瞬间红肿大片,绿凝大叫一声,连忙查?。

泉章眼?起了争端,也赶紧劝:“杨二公子,庭公子只是受我们家郎君所救,暂居于此,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杨云婵不理会他,只盯着一脸吃痛的庭渊,利声道:“听懂了吗?!”

庭渊似乎疼得说不出话,绿凝气昏了头,拾起摔在地上的荷包用力扔了回去:“谁稀罕你的钱!”

杨云婵挨了一记,脾气更大,当即拔了剑指过去,“区区仆婢,好大的胆子!”

绿凝被紧逼的剑锋吓得连连后退,尖叫起来。

连退数步后,他忽然落入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庭渊紧紧抱住他的肩,顺势转身将他护住,把自己的后背面向利刃。

“好,我今日就连同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勾栏男一并教训!”杨云婵恨恨道。

“你要教训谁?”

冷沉沉的一道声音,杨云婵握着剑的手一颤,回首?去。

伯景郁不知何时已从北关归来,一身银甲未卸,靴袍沾尘,像是刚结束一场战事后匆匆策马返回,是以周身肃杀之气犹在,长姿凛凛立于院口,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杨云婵的刁蛮气焰瞬时湮灭干净,支支吾吾唤:“伯……伯阿兄。”

伯景郁锋利的目光睨着他,寒声道:“把剑放下。”

苍翼两县住在低矮处的百姓也安排他们尽快地撤离。

六日清晨传递过来的受灾人数没有变化,死亡人数比原先预估的要低很多。

伯景郁和呼延南音坐在堤坝旁山坡的石头上,看着手里递上来的折子,终是松了一口气,“我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