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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飞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温声安慰着她。

丽娘心中对良飞有愧,却又不敢将余琛的事情说出来。

次日一大早,良飞带着丽娘一起前往延武营。

派人去将余琛叫来。

乂郑赤肴:“我赞同淅山的说法,虽说这么多年我一直看不惯对面的家族,但这种事情上我还是不认为他们会干出背叛南部的事情。他们把我们捅出去,等于毁了我们这么多年在西州的全部经营,南部缺粮食,他们根本出不了南部的山区,西州不会面临粮食短缺,我们手里都有粮食,即便没有,我们也能想办法购买,但南部只能靠我们给他们运送粮食,在这个时候他们出手搞呼延謦家,我不信呼延謦家会死守我们的秘密。”

“即便呼延謦家死守,西州的官员根本不可控,上下只要有一人崩盘就完了。说不定现在伯景郁都已经知道了河豚网络的存在,连根拔起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只是为了让我们出局不再与他们争抢资源,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我也同意赤肴的话,尽管我也看不惯对面的人,但此时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们。”

对于这些人的回应,子缎英飞并不意外。

但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西州这片土地本就贫瘠,狼多肉少,爻仉焽玉什么德行大家有目共睹,我反倒觉得,这就是他们干的。”

“为什么?”绵氏狩不明白。

子缎英飞说:“我们这一边如今的权势越来越大,并且已经脱离了南部的掌控,爻仉焽玉不行,将来由他上台,根本撑不到多久,整个梅花会就都是我们的,到时候南部可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了。即便对面不想背叛南部,可南部会不会想要就此清理掉我们,这很难说。”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禁深思。

现在的情况他们确实和南部已经没有太大的瓜葛,距离梅花会成立的初衷,也已经越来越远了。

梅花会成立的初心就是为了保全更多人的利益,特别是南部的部落。

那时候大家离开部落组建梅花会,是为了让南部的人可以得到生存的空间,若将来朝廷真的发兵清理南部,他们离开的这些人,还能重组,复兴部落。

现在大家脱离得久了,逐渐地也就和南部做了分割,不再想回归南部,而是想在西州扎根生存下去,顺应民化,保全自己的部落。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原本那些信誓旦旦地给对面的人作保的人,现在也都动摇了。

他们确实是脱离南部太久,已经触及南部的利益了。

埜贺兰临溪也听明白了子缎英飞的意思:“我觉得英飞说得很对,长此以往下去,西州迟早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针对我们的清洗。”

“那我们该怎么做?现在大家都被困在了这座城里,我们出不去,迟早是要查到我们的头上。”

埜贺兰临溪看向了子缎英飞。

子缎英飞说:“杀出去。”

“杀出去?”他们以为这是一起案子,谁知道会是两个案子,只不过恰巧两个案子里的受害人之间有很强烈的关联,再加上林玉郎的证词,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一起案件。

谁知道闻人政的案子背后牵扯出中州官场贪污受贿,又牵扯出当年的赈灾粮一事。而贺兰筠的案子却只指西州叛军劫粮一案。

贺兰阙在他们面前一通表演,又祭出中州官员利用阴阳布袋偷盗税粮一案,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中州官员贪污受贿上,又是妻子险些遭遇侵犯,又是女儿被人掳走吓得说不出话,自己成为一个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这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实在是密不透风,加上人本身对弱者就有同情心理,很容易忽视一些东西。

庭渊想起了贺兰筠的妹妹,与伯景郁说:“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去找贺兰阙时,他的小女儿看到我们之后,疯狂地把我们往外推,希望我们能够离开他家。”

伯景郁点头,他当时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太惨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被害成那样,“现在想来,她应该是知道什么,在提醒我们离开吧。”

贺兰璃说不出话,只能通过行动表示。

“如果贺兰阙真的是青山……那贺兰筠的死会不会是他指使的?”

“不敢想。”庭渊摇头,“我真的不敢想。”

这种案例不是没有,但那些案例与这个案子不同,如果真的是贺兰阙指使人杀了贺兰筠,那就太恐怖了。

庭渊道:“闻人政与他说过自己在调查粮税的事情,我很怀疑闻人政的死,他是不是也从中推波助澜了……”

如果是,那么这个局该做得有多大。 伯景郁不可思议地看着平安,“你竟然让我去修门?”

“那不然难道我去修?”

平安和杏儿一左一右站在了庭渊的身前。

杏儿恭敬道:“王爷,还请你尽快把我家公子的房门修好。”

伯景郁气得一甩袖子,想发火又顾忌庭渊,“都是我平日太惯着你了。”

庭渊知道杏儿和平安这是在气伯景郁昨晚把自己留在房中不让他们接近,他道:“谢谢王爷惯着我。”

伯景郁:“你是一点都听不出来我在生气吗?”贺兰阙也不知道自己要见的王爷,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见过了。

当伯景郁与庭渊出现在他面前时,贺兰阙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很快这种震惊就被他压制了。

那时,贺兰阙不知道与他见面的“钦差”就是伯景郁,而伯景郁也不知道他眼前的可怜人就是青山。

现在的伯景郁是以齐天王的身份见贺兰阙,他高坐在堂上,贺兰阙被压跪在地。

数天牢狱,贺兰阙原本就干瘦,此时就更是枯瘦。

即便是到了现在,庭渊看着贺兰阙,还是很难把他和青山联系起来。

他的口碑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可以欺骗所有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坏人的长相,还有些人天生就是好人的长相,贺兰阙从头到尾都写满了我是好人。

伯景郁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贺兰筠,是你找人杀的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贺兰阙毫不意外。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爽快地承认了:“是。”

“为什么?”

在伯景郁的观念里,虎毒不食子,子毒不弑父。

当初贺兰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和庭渊面前哭泣,他们二人当时真的很同情贺兰阙。

养子和亲生的儿子都栽在了中州的官场,而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孩子,也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伯景郁到现在都记得那日所有细节。

贺兰阙塑造的完美受害者形象,被他亲手击了一个粉碎。

于庭渊来说,就像哥舒琎尧和伯景郁在他面前亲手将自己对他们的滤镜击碎一样。

从这个层面来讲,还远远达不到震撼庭渊心灵的程度,比这更震撼的案件他在现代也接触过。

伯景郁也同样经历过,他的亚祖因为私利害死了数百万人。

贺兰阙自嘲地笑了,“因为我是青山。”

“可他是你的儿子。”

贺兰阙:“他确实是我的儿子,但我却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我是青山,我的身上肩负着责任,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你的身上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你的背后是谁?”

贺兰阙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会伴随我进棺材。”

贺兰阙十分坚定地与伯景郁说:“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这坚定的眼神,让庭渊和伯景郁同时想起了另一拨人。

在淮水村时那些巳邑部落的人毫不犹豫地自杀,最后一个活口也是毫不犹豫地撞上飓风的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些人为什么潜入西府至今还未查清。

而今在贺兰阙的身上,他们又看到了这股劲。

伯景郁非常想弄清楚,他们一波又一波地进入中州,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而贺兰阙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

庭渊:“梅花会到底想在中州做什么?”

“我说了,你们不会从我这里知道任何有关的信息,即便你们抓住了我。”

“闻人政的死,是不是与你也有关?”庭渊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涉及你的背景,可以回答吧。”

贺兰阙点头:“是,与我有关。”

“我怕他们烧得不彻底,让人额外地加了一把火,想让这把火将一切都烧成灰烬,让所有的秘密都被掩埋。”

庭渊和伯景郁对视一眼。

当时姚家那把火庭渊就觉得很蹊跷,即便是屋外助燃,也不会烧得什么都不剩,可偏偏姚家烧了个精光。

“原来是你。”

比较起来,中州权贵垄断的是知识,是教育,是往上爬的阶级。

而西州这些所谓的部落,垄断的却是老百姓的生存之道。

光是活下去都已经要拼尽全力了,又何况是些旁的东西?

伯景郁想将粮食都给这些人,先让他们救命,可这些粮食不是他的。

正打算从呼延謦如风的手里买下这些粮食,庭渊拉了他一下,与他说:“我们车里还有些干粮和水,不如先拿来给他们吃吧。”

庭渊与呼延謦如风说:“这些人不是山匪,损失的二十石粮食,我替他们赔给你,你就别难为他们了,如何?”

呼延謦如风没想到庭渊这么善良,与他说:“可即便我放过了他们,来日/他们还是要抢别人的粮食,这些人就该把他们扭送去官府。”

庭渊叹了一声,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这身体不好,算命的说我要多行善积德。”

“总归你这些粮食也是要卖的,拉到安明去卖和卖给我也没有太大的分别,安明不指望这些粮食救命,可这些粮食他们拿去能救活更多的人,如风兄不如卖我这个人情,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和你买下这些粮食。”

总得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让这些百姓能够拿到粮食。

不管伯景郁找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安全。

倒不如庭渊以自身要行善积德顶上来,就他这副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命不久矣的身体,结合广结善缘渡人求生,为自己博一线生机,更容易让人信服。

伯景郁顺势搂住庭渊,与呼延謦如风说:“如风兄不如把粮食全都卖给我们,让我们做了这件善事,为我的郎君结善缘。”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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