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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中的婚是女加昏,这个昏就是黄昏,因此拜堂的时间多数都在黄昏时分。

庭渊的父母还在世,只是不在这个世界,而伯景郁的父亲也还在世。

所以高堂上是空的,没有摆牌位。

主持婚礼的是城内最出色的礼官。

他说了很长很长的致辞,庭渊和伯景郁都没有仔细听他说了什么,直到他喊出那句让人熟悉的:“一拜天地——”

庭渊都已经冻僵了。

许院判解释道:“他得先喝药,生姜驱寒,性温热,此时他体内热气还在,若是喝了这姜汤,那就是热上加热,不仅不会减轻症状,反而会因此加重。”

姜汤都已经到庭渊的嘴边上了,又被伯景郁挪开了。

庭渊靠在伯景郁怀里,“没事儿,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伯景郁另一只手始终握着庭渊的手,“我会陪着你。”

他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减轻庭渊的痛苦,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陪伴。

正是有他的陪伴,庭渊此时的状况才没有那么糟糕。

“没有你,我连十息都坚持不住。”

伯景郁依旧心疼庭渊,“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你吃羊肉了。”

出了这档子事,许院判也道:“以后你的饮食还是得让我先过目,很多热性的东西都不能吃,寒性的也不能吃。西南府有许多瓜果蔬菜,到时候我会把能吃的给你列一个单子,你照着单子吃。”

“辛苦了,许院判。”

许院判摇头:“这都是医者的本分。”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

何况庭渊对伯景郁这么重要。

能够毫不犹豫地进木桶受这份罪,伯景郁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多时便有人将熬地药端来。

左右两个碗互相倒了得有四五十次,没那么烫了许院判递给庭渊,“趁着这个温度喝下去。”

现在是一个温热的状态,正好能入口。

喝完一碗接着一碗,足足喝了四大碗,苦得庭渊最后一碗都咽不下去,一边喝一边呛住往外吐。

这样子看着伯景郁揪心,“有蜜饯吗?”

许院判拿了一颗蜜枣给庭渊。

连喝四大碗,光是喝药就已经喝撑了。

“可以出来了。”许院判说。

伯景郁第一时间就将庭渊举出了桶外。

接着自己从里头出来。

许院判带着人朝外退,“快在这屋子里把身上擦干换干爽的衣服。”

伯景郁拿过一旁擦身子的布,上手脱庭渊的衣服。

庭渊躲了一下,“再脱我里头就没衣服了。”

伯景郁将擦身的布搭在庭渊的头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快换衣裳,你现在的脸上可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哪还能自己换衣服。”

慢一分就冷一分。

说着他便上手脱了庭渊身上的衣服,“迟早都得赤/裸相见。”

说着拿着布把他的身子擦干,将衣服给他穿好,完全不顾自己还是一身湿的情况下,拉着庭渊就往对面的屋子去。

“嘶——”文浩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

他问:“娇娇怎么了?”

庭渊:“现在生死不明。”

文浩惊讶地看向庭渊:“这怎么可能?”

惊讶过后,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终于确定,于娇儿是真的失踪了。

突然他笑了,笑着指着所有人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不想让我和她在一起,在演戏,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若他没有突然发疯,庭渊还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就是这一瞬,让庭渊察觉出了不对。

他的悲伤太过表面,全是演的,人真正悲伤时不是这样的。

庭渊试探地将珠子举到他眼前,“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珠子,你看看自己是否认识。”

文浩看了又看,摇头:“从未见过。”

可他看到这个珠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被庭渊捕捉到。

庭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进屋后觉得屋里有些奇怪,现在他明白了,随后他再度试探,快速摸了一下文浩左边后脑。

文浩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庭渊赶忙道:“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头发上沾了花瓶碎渣,想帮你拿下来。”

其实碎渣根本不存在,只是他的试探。

一个人若是从后面被砸,最痛的位置应该是后脑勺正后方,而不会是在耳后侧方,侧方这个位置只能是自己砸。

之所以觉得不合理,是因为进门时落在地上的碎片全都偏向于左边而非中间,可若是自己砸晕自己,便刚好与碎片吻合。

再者,一个人在家里遭遇袭击,当别人问他最近和谁结仇或者是谁最有可能报复他时,这个人应该很气愤并努力寻找嫌疑人,而文浩的反应却一反常态。

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因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没有人砸他。

庭渊:“有些不对劲啊,文画师。”

文浩疑惑地看向庭渊,“哪里不对?”

庭渊在屋里走了一圈,有意无意地将屋内的环境物品全都扫视了一圈,“你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将你打晕不是为了财物,你又说自己近期没有与人发生冲突,那难不成是鬼打了你吗?”

听了这话,其他人纷纷觉得庭渊说得有道理。

伯景郁不擅长搞这些推理,索性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庭渊。

庭渊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很快转移,指了指外面的大门,“方才我们进来时注意到你家大门半掩,你说要真有人从后面砸了你的头,袭击者走的时候既然要关门,为什么不把门彻底关上,反而要留下一条缝。”

县令也觉得不对劲,像个复读机一样问:“是啊,为何多此一举?”

庭渊看向文浩:“文画师,你觉得这是为何?”

文浩垂眸不敢与庭渊对视:“我怎么知道是为何?”

庭渊又道:“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我实在是想不到旁人有什么理由袭击你。”

文浩:“或许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所以躲在我家里袭击我。”

九成九的凶手都会嘴硬,说自己没杀过人,非得要证据甩到脸上。

一路走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爽快承认的少之又少。

现在等的就是他们手里的粮票。

能找到粮票,就说明刘宏没有说谎,那就能够证明交易的真实性,从而间接证明闻人政的死就是因为他在调查刘家偷种公田一事。

能证明交易的真实性,这些官员玩忽职守、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等罪名就能够得到证实。

庭渊心中也知道这粮票自然不是那么好找的,这可是关键性的证据,若是随便就能够让他们找到,刘家的摊子在中州也就不可能支的那么大。

“那你就拿出证据,证明我们与闻人政的死有关!”

另一名官员依旧嘴硬。

庭渊依旧保持笑意:“我一个污蔑你们的人都不着急,你在急什么?上赶着送死吗?”

“你……”

那官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庭渊又说:“你猜我们为什么要查你们的账目和税务?又为什么直冲闻人政的案子做开端,若是没有证据硬猜,你觉得我有这么强的底气吗?”

庭渊坐到伯景郁的身旁,毫不经意地提起,“此时中州应该已经被完全掌控了,霖开县也应该被完全掌控了,看着他们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伯景郁赞同地点头,“确实有趣。”

借此又给这些官员施加了一波压力。

头目都被抓了,他们不过是马前卒,嘴硬是没有用的。

再者他们的税务和账目也存在很大的问题,虽然明面上的账目能够对得上,可刘家偷田是不争的事实,闻人政刚上任都能发现这些问题,其他官员一概不知无人上报,也能说明他们惰政,消极怠工,玩忽职守,导致朝廷损失数额之大,依旧难逃一死。

“另城中与之有牵扯有牵连的人,一并抓捕。主犯从犯一律严惩不贷,在里头为娼为妓的多数都是被迫的,这些人抓捕的时候拿东西罩住他们的头,莫要让围观看热闹的人认出他们,该罚的罚,该做主的就为他们撑腰做主,按照所干的事情,照轻重不同程度,男的发配去官田营狱种田,女的则发配去官营养牲畜种菜打杂。”

按照律法,为妓者无论男女一律处死。

便是为妓,也断然没有人愿意那般地糟蹋自己,伯景郁也是考虑到这些人多数不是自愿的,所以选择从轻处罚。

庭渊对他这个处罚方案很满意。

伯景郁倒也不是凉薄之人,这是本着能从轻便从轻的原则,有意放这些人一马,但又不能完全不罚。

不然还会有人铤而走险。

不重罚,但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是否罚得太轻?”又一官员问。

伯景郁看过去,出声的官员他印象不深,也懒得掰扯什么,“钦差所至之处,如君上亲临,持有钦差令牌者,有便宜行事之权,按我说的办。”

见伯景郁语气不善,曹禺忙道:“是,下官定会按照大人之意,将此事办好。”

伯景郁嗯了一声。

“凶手暂且没有眉目,但人肯定是在音舞市中,包围音舞市和查抄夜戏坊要同时进行,不能给夜戏坊的人留空子,也不能给凶手留空子,如果谁出了岔子,那就押送犯人去官营不用回来了。”

众人齐声道:“是。”

伯景郁起身,“时候不早了,诸位早些休息,明日打起精神,将你们各自的事情都做好。”

“是。”

说完这些,他牵起庭渊的手回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