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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只是一个小伤口。”褚涯道。

沈蜷蜷神情却很是紧张,飞快地溜下床:“什么小伤口?让我看看,我看看。”

“穿鞋!”褚涯头也不抬地道。

沈蜷蜷慌忙趿拉上鞋,凑到褚涯面前看:“什么伤口?你流血了吗?你裤子上都是血!这么多!你怎么了!”因为紧张,他声音都变得尖锐:“这么多血,这全是血吗?这都是血对不对?”

褚涯抬头,见他脸色都吓得变白,便道:“你看错了,那不是血。”

“红的!血就是这样的!”

“不是,我就是蹭破了点皮,流点血也很正常。”

沈蜷蜷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就伸手打了他胳膊一下。

“怎么了?突然发脾气。”褚涯问。

沈蜷蜷神情凄惶,嘴唇也在哆嗦,却又抬手打了他一下,嘴里还嗨了一声。

褚涯停下动作看着他,他和褚涯对视几秒后,大声吼道:“你撒谎的对不对?这么多血,这是血,我流过鼻血的!你是不是要死了?你要死了对不对?对不对?”

沈蜷蜷吼到最后已经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挂在尖尖的下巴上。

褚涯放软声音道:“真的就是个小伤口,没有骗你,我也不会死。”

“你没有撒谎吗?”

“没有。”

沈蜷蜷看着他的裤子,不停抽噎着:“可你看,你看,你流了,这么,这么多血。”

“都是浸的,和流了鼻血染脏衣服差不多,看着厉害,实际上没流多少。”

“那我好好看看。”沈蜷蜷蹲下身,凑在褚涯裹着纱布的小腿上看。褚涯的伤口没有再出血,他看不出什么,又抽搭着道:“我,我闻闻。”

“……闻吧。”

沈蜷蜷将鼻子贴到纱布上闻了几下:“那,那好吧。”

“闻出什么了吗?”

“闻出来了,你,你不会死。”

“嗯,我就说过。”

安抚好沈蜷蜷,褚涯将药箱也收拾好,这才关灯上床睡觉,沈蜷蜷躺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你贴着不难受吗?”褚涯看着天花板。

“不难受,就要贴着。”

“我脖子难受。”

“不难受。”

“又不是你脖子,你当然不难受。”褚涯喃喃着,却也没有推开他。

沈蜷蜷将脸蛋在褚涯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说了句什么,褚涯没有听清,便让他再说一次。

“我说你不要死了。”沈蜷蜷声音大了一点。

褚涯问:“不会死。你老在说死,那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知道啊,死了就是变成福利院后面的小土包。”

褚涯之前也听他这样说过,但沈蜷蜷现在又加了一句:“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褚涯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问:“你是多大去的福利院?”

“我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去的福利院,我记得我那时候很小,很瘦,所以就叫沈蜷蜷。”

“你记得?”褚涯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记得,是管理记得。”沈蜷蜷嘟囔着:“我爸爸妈妈都得病死了,所以我就被送去了福利院,我爸爸妈妈就是变成了大土包。”

褚涯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伤心,知道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并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缘故,但还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的爸爸妈妈呢?”沈蜷蜷问道。

他刚问出这一句,就想起褚涯不记得以前的事,忙进行补救:“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反正,反正我是你弟弟,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

“好,我记着这个了。”褚涯将他脑袋放回枕头:“睡吧。”

“嗯。”沈蜷蜷安静了两秒后,突然又问:“沈喵喵,你会唱歌吗?”

“什么意思?”

“我同学说,她晚上睡觉,她姐姐会去她宿舍给她唱歌,就那种,很轻很轻地唱,唱着唱着她就睡着了。”沈蜷蜷小声哼哼:“天使们汇聚在这里,播种着希望……就这种,比这种声音还要小。”

褚涯没忍住,又侧过头看他:“你要我给你唱催眠曲?”

沈蜷蜷竖起一根指头:“就唱一点点,一点点。”

“这个我不会。”褚涯拒绝,并闭上了眼。

“你不会唱啊。”沈蜷蜷有些失望地抬头看他,但立即又道:“那我给你唱吧,我给你唱也是一样的。”

沈蜷蜷咳了两声:“啦啦啦,我温暖的家,啦啦啦,我成长的地方……”

褚涯眼角跳了跳,慢慢扯起被子盖住了头。

“啦啦啦,我温暖的家——”

“催眠曲不错,我已经睡着了。”

“你没有睡着,你醒着的……啦啦啦——”

“但是你也该睡觉了。”褚涯伸手捏住沈蜷蜷的嘴,再将他脑袋按了下去。

沈蜷蜷终于安静下来,在被子里翻了两次,嘴里嘟囔着:“你的脚会痛吗?”

“不痛,一点感觉都没有。”

“唔,如果痛了就说哦,我去福利院给你拿药。”

“不用。”

沈蜷蜷睡着后,褚涯却又睁开了眼。

他小腿上的伤口虽然已处理包扎,却依旧阵阵刺痛,总会在他快要入睡时揪住他的神经,将他从半睡状态唤醒。

窗外又下起了雨,他在哗哗雨声中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想着黑狼此时的感受应该也同他一样。

只是不知道它现在又在哪儿……是克科山?还是附近的那栋废旧建筑?

褚涯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两人都陷入睡梦中,这栋小院也重新被弥新镇的沉寂笼罩,垃圾场的灯光穿透雨幕,将房顶上的那团漆黑身影照得朦朦胧胧。

黑狼趴在房顶,在听到某处动静后,倏地抬起头。它甩掉头上的雨水,警惕地看了过去,发现那不过是垃圾场的自动叉车在开始工作,便又重新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