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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目的如果真是为了阻止她剖山,看到杀人这法子不奏效,很可能会再度出手,她钓饵高挂,等的就是他上钩。

吩咐完了,孟千姿不再说话,火眼下移,又定在那首偈子的旁边。

那儿多出一行题注的小字,写的是“什么偈子,胡说八道”。

落款:段文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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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沈邦和沈万古正带着神棍吃夜宵。

这两人其实没任何血缘关系,但都姓沈,年纪相当、性格也相近,幸好长得互补,方便辨认:沈万古高胖、小眼、毛发稀疏,脑袋上的那搓毛尤为珍贵,遮了当中就顾不上四周,盖了四周又顶心告急,是以每天都要合理排布、按根论缕的搓弄。

沈邦却矮瘦、大眼,不止头发浓密,身上都有点汗毛过重,尤其腿毛,再夸张点,都能扎小辫了。

两人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是以惺惺惜惺惺,一拍即合,出门办事,经常两两搭伴,合称二沈。

可巧,吃的也是三下锅,还点了烧烤,就着腌制的酸萝卜送糯米酒,三人相处这十来小时,已然混熟了,神棍嘬了口酒,红光满面,继续向两人摆忽自己早些年的游走遇险经历。

“当时我一看,那蛊虫,有这么粗、这么长。”

他拿手比划着尺寸。

沈万古皱眉:“这蛊虫,怎么长得跟苞谷似的,我听老人说,咱们湘西,也有养蛊的老太婆,但她们养的蛊,都只这么小。”

他比了个一拃还嫌长,又缩短了点。

沈邦听得津津有味,嫌沈万古多嘴:“不是说以身饲蛊嘛,营养好呗。再说了,棍爷遇上的是滇黑苗蛊,和我们湘苗蛊之间,那都是有壁的,可能人家那边,就出大的品种。”

神棍继续:“我就一刀剁过去,哪晓得,剁成了两截,两截都会跑,这要跑脱了还得了?我一声大吼,一屁股坐死了半截,手上也没耽误,刷刷刷,剁剁剁,把那半截也招呼了。”

沈邦整张脸都揪起来了:“那你那屁股,没事吧?”

“怎么没事,骨裂,不能躺,趴着睡觉好几个月呢。”

沈万古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给神棍斟酒:“厉害厉害,棍爷太勇猛了,敬……”

他本来想说“敬屁股”,又觉着不太文雅:“干了,干!”

神棍得意洋洋,一口空了杯,他不会喝酒,即便是这种甜丝丝的米酒,两杯一过,也上了头,眼睛里迷迷蒙蒙的。

他瞪着一双醉眼,仰着脖子看高处黑魆魆的山头,大武陵源山体巨大,即便离景区有段距离,入夜了看,也跟正压在头上似的:“我看旅游单页,这片山,有两三亿年的历史了。”

沈万古刚把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说得含含糊糊:“那是,你不经意踢到的一块小石子儿,都是你老祖宗的老祖宗。”

神棍颇为感慨:“那你说,为什么人是万物之长,反而活得这么短呢?”

爱起屋建楼,活不过房子;爱聚敛家财,活不过金银;爱圈田买地……

呵呵,得了吧,更活不过了。

沈邦嘴巴在烤串上横撸,熟练地把所有羊肉块尽收口中:“棍爷,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命不在长,质感就行——我们人,讲究的就是活出个质感,当石头有什么意思,两三亿年,还是块石头,讲话都不会。”

沈万古插了句:“人也有活得长的啊,那个谁,叫彭祖的,不就活了八百八吗?”

沈邦嗤之以鼻:“这种瞎话你也信。”

神棍说:“小邦邦,你这话就狭隘了。彭祖,那很可能是……末代……嗯嗯……末代……”

他酒劲上来,舌头有点大,沈邦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他“末代”出个所以然来。

末代什么呢?末代皇帝?那不是溥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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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来,孟千姿就忙着对镜查看左眼的伤。

其实有医用凝胶,加上山鬼自己的膏脂,恢复已经堪称神速,但女人对仪容的要求,永无满意这一档,孟千姿只觉眼皮翻肿,面目可憎。

想想都是江炼可恨,孟千姿恶气盘住喉头,觉得屋里分外滞闷——她刷地拉开窗帘,把窗户向外推开。

昨晚一夜滴滴拉拉,空气被裹了泥气、草气、林木气的晨雾涤荡了个透,分外清新,可惜大好拂晓,叫一粒老鼠屎给毁了。

孟千姿看到,江炼正站在院内,两手插兜,意态悠闲,没人理他,他自得其乐,一会踱两步,一会又蹲下身子,掐了草尖去戳弄花坛里的虫蚁,脑袋时左时右,顶心有个旋,可以想见,他将来人到中年,必是先从此处开始秃。

过了会,江炼似是有所察觉,纳闷四顾,及至抬头时,孟千姿已经坐回了罗汉榻。

她拿小团扇扇了会风,越扇越慢,末了丢了扇子,几步走到门边,腾一下拉开了门。

孟劲松恰走到她门口,吓得一个激灵。

很好,省得她叫了。

孟千姿朝窗子那头示意了一下:“那个姓江的,怎么会在云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