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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马州日思夜想,回来后一脱离监管就只想见见她,看她好不好……

可惜她近日都没出门,裴怀悲没办法远望一眼,就只能将她约出来,亲眼见见。

他不怕她态度冷漠,就怕她带着假笑,客气疏离。

容昭看他许久,叹口气,坐下。

她自顾自倒了杯茶,声音淡淡:“你刚刚回来,鹿王应该正盯着你吧?”

态度倒是不客气了些。

裴怀悲松了口气,嘴角也微微上扬,将桌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在马州一百姓家尝到的一种奶糕,你应该会喜欢,还有几种马州糕点你应该也会喜欢,可惜没法保存……”

容昭拿起一块奶糕尝了尝,确实是她很喜欢的酸甜口。

裴怀悲见她吃了,眉眼都染上笑意,这才轻声道:“我刚刚见了关大人和孟大人,鹿王就算查到我来了福禄轩,也只会以为我见了他们。”

在福禄轩,容昭出现可太正常。

她绝対能掩饰自己与谨王见面的痕迹,这点容昭和裴怀悲都知道。

容昭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和他都相信対方的能力。

她没问他为什么见关大人和孟大人。

裴怀悲迟疑一瞬,轻声问道:“你……这几月还好吗?”

容昭吃着奶糕,喝口茶,“挺好的。”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裴怀悲再次开口:“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可……有什么要问我?”

容昭一顿。

随即,她抬头看向他:“我问你,你都会告诉我?”

裴怀悲立刻点头,毫不迟疑。

容昭微微眯起眼睛,便问他:“你被刺杀肯定和三位皇子都有关,他们都想要你命,也想借你打倒另外两个。所以事发后,才会把他们三个都搅进去,我现在想知道,葛家和白家,是不是真的通敌?”

裴怀悲摇头:“没有,鹿王想将这件事嫁祸给三皇子,皇上想対葛、白两家动手,鹿王猜到了皇上心思,就想借由这两家击垮三皇子,但三皇子将自己摘了出去。”

葛白两家肯定不保,裴钰把自己摘出来,没让鹿王算计成功,但也损失惨重。

他真的什么都告诉她了。

容昭放下手上的奶糕,紧紧盯着他,顿了顿,迟疑一瞬。

但她到底还是问出:“刺杀你的人不重要,我想知道里面的北燕人是谁的手笔?”

裴怀悲抿了抿唇,垂眸,声音轻轻:“我自己安排的。”

身后,一直装影子的面具男神情一变。

他显然没想到,谨王殿下竟然连这个都告诉容昭!

这可是能让他们多年谋划一举坍塌的消息!

他想说话,裴怀悲抬了抬手,他便退了回去,只警惕地盯着容昭。

容昭完全没搭理他。

她紧紧盯着裴怀悲,声音平静:“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裴怀悲眼中的欢喜已经散去,此时全都是化不开的悲伤,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也知道他対容昭说出真相的后果……

她,不会喜欢。

容昭突然笑了,“真是好算计,这是一石三鸟?其一,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在刺客中混入北燕人,三位皇子就能借此生事,斗得你死我活,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其二,你与三位皇子有着二十年势力经营的差距,但一旦与北燕开战,你就能借机崛起,拉平差距,甚至反败为胜。”

“其三,你打破了平衡,将水搅得更混,浑水摸鱼,借力打力。”

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温和:“谨王,真是佩服佩服,毕竟,先太子夺下燕云三州,绝対没人想到,先太子之子会借北燕人生事,挑起战争。”

“阿昭!”裴怀悲急了,身体前倾,语气急切,“皇上很想対北燕用兵,北燕也不甘臣服,早晚一战,我只是……”

“啪——”容昭将茶盏砸在地上,瓷器碎裂,发出脆响。

她缓缓站起来,神情已经冷了下来,“皇上是想対北燕用兵,但朝臣不允许,只要用些阳谋,就能让这场仗打不起来,你却主动挑起战争,让战争提前到来。”

战争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只有百姓的流离失所,和边关战士的累累白骨。

她冷冷一笑,抬手行礼:“谨王聪慧过人,昭只是一介商人,实在不想参与进任何争夺当中。”

裴怀悲眼睛都红了,他了解容昭,知道她会生气,可他却又做不到対她撒谎。

哪怕他知道,他说她会信。

容昭转身离开,裴怀悲拉住她的衣袖,声音急切沙哑:“大雁朝与北燕终有一战,我只能让它发生在最有利于我的时候……”

容昭扯了扯嘴角。

最有利于谨王的时候,却是不应该打仗的时候。

永明帝年迈,急功近利,储君未定,皇子之间厮杀激烈,朝局动荡,这个时候打仗,于百姓和战士而言,会多出多少牺牲?

容昭生气也不单单是因此。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谨王是裴怀悲,不是无名,先太子之子,他也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无名一开始其实就不存在。

就算存在过,在他成为裴怀悲后,无名也就死了。

那晚风雪夜,她的车夫无名已死。

容昭扯出衣袖,抬手行礼,态度恭敬:“道不同不相为谋,谨王殿下,告辞。”

——而她差点犯了个错误。

——她就算知道谨王是裴怀悲,却也总是将他当成无名,没有过多提防。

“阿昭!”

然而,容昭已经离开了雅间,背影坚定,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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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福禄轩后,容昭让车驾去了湖边,她在当初放灯之处站了许久。

夜风有些冷,她浑不在意,只眺望着远方,一只手背在背后,眼神深不见底。

直至快要宵禁,她才转身离开。

回到安庆王府已经很晚。

容屏还在等她,见她回来,有些着急:“你做什么去了?怎这么晚才回来?”

容昭取下披风丢在椅子上。

随后,她看向容屏,神情平静,声音从容:“父亲,你说我入朝为官如何?”

容屏一惊,忙问:“为什么?”

容昭垂眸,半晌之后才道:“其一,如今时局,我可以施展我的最后一步了,这一步需要说服皇上,我需要一个时常见到皇上的机会。”

顿了顿,她声音轻轻:“其二,大抵我还是太心软,所以想要尽自己的力,少死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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