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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的时候我看田家的爱国找你了,有什么事情吗?”

沈父说:“田爱国是个好孩子啊,有自己的思想,遇见事情不随波逐流,喜欢自己想个为什么,当年我教着这些孩子的时候就觉得田爱国是个有出息的。”

沈母说:“他不是考上县里的高中了吗?他们这一批咱们村考上了好几个吧?”

沈父说:“是考上了好几个,可是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停下来思考的就这一个。”

沈母问:“他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

沈父说:“他问我,这样停课闹革命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现实意义,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怎样,我说我回答不了,悦然,不光是我回答不了,估计谁都不能给他回答,这些都是敏感的话题啊。”

沈母说:“那你有没有劝他不要再去考虑这些问题?”

沈父说:“我说你要多阅读,生产队有报纸,要多看,这些问题还是不要再去想了,做好眼下的事情,好好的跟着家里的大人上工挣钱。”

一阵沉默,沈父说:“悦然啊,今天培田跟我说了一些话,我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活得这么压抑很心疼。”

沈母说:“心疼能怎么样呢,只要是能平平安安的成长就行了。”

沈父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培茵睁着眼睛看着一道一道的如水月华,神思飘得很远,这个时代呀,如此的扭曲,如此的丑陋,经过这些淬炼的人们,有的坚守本心,有的随波逐流,很多年之后,这些思想依然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时间不因为你挨批斗了就停止,也不因为你没饭吃饿肚子而不走,培茵在一家人精心的呵护下已经四个多月了。

阳春三月是个好时候,处处是一派花红柳绿的景象,但是又因为新的粮食没有下来,村里人没什么吃的,这派灿烂的春景便没有人来欣赏了。

四个多月的孩子,穿着夹棉的棉袄棉裤,小身子一扭,屁股一撅就翻过身来,看看旁边拿着一根柳条逗自己的培田培芝,露出光滑的牙龈毫不吝啬的送了一个滴着口水的大大的笑脸。

大哥培华不能继续上学,已经在生产队上工了,因为学校停课,培军去生产队能拿七个工分,培田跟培芝就帮着奶奶扫扫院子或者去地里挖野菜,大多的时候是看孩子。

村里的孩子都是大的看着小的,有些在地里挖野菜的也用一块大包袱把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缚在背上背着。

培田把柳条放到培茵的手边,问在一边缝补衣服的奶奶:“奶奶,茵茵什么时候会走啊?”

奶奶说:“得一岁的时候吧,咱们茵茵算厉害的了,才三个多月就能翻身了呢。”

这时,沈锦华红着眼睛进了屋,有些委屈的喊了一声:“大奶奶。”

奶奶惊讶的问:“锦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锦华眨了眨眼睛,说:“大奶奶,我想问你点事。”

奶奶跟培田培芝说:“你们俩去坝阡上看看还有什么小野菜,挖回来我给你们做菜窝头。”

两个孩子走了之后,奶奶拿着锦华的手,做到炕沿上,问:“跟你娘吵架了?”

沈锦华说:“大奶奶,他们说我不是我娘亲生的,你跟我说我是不是我娘亲生的?”

奶奶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一定是村里有人嚼舌根子了。

奶奶说:“锦华啊,你跟奶奶说,你娘对你好不好?”

锦华说:“我娘对我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我留着。”

奶奶说:“那你还信那起子烂舌头的说的话。”

锦华说:“大奶奶,我去河边洗衣服,洪根婶子家的小妮儿看我那块床单好看,就问我哪来的,我说我娘给买的,小妮儿说我又不是我娘亲生的,用得着买这么好的床单,我们俩就吵起来了,洪根婶子在河边的地里平地,听着动静就过来。”说到这里锦华抽泣一下,接着说:“洪根婶子看旁边那几个洗衣服的婶子大娘说她们家的小妮儿乱说话,洪根婶子不愿意了,就跟她们嚷嚷,说我本来就是捡来的孩子,还不让人说了,我就端着盆子回来了。”

沈锦华说:“我没想跟我娘说,我就来跟您说,大奶奶,我娘对我的好您也都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没有打我一下,咱们村这么多跟我一样大的女孩哪有像我这样被自家的爹娘拿在手里当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