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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一杯

楚琳琅眨巴两下眼睛, 死不承认,一口咬死自己方才就是不想活了。

她抽搭着道:“人哪,总有想不开的时候, 幸好遇到了大人, 您救了我的命,我以后可得好好的活!”

司徒晟知道这女子变脸最快, 人前的态度也可软可硬。可万万没想到, 有一日,她竟然算计到他的头上来。

他也真昏头了!居然会觉得这母狐狸跟自己羸弱的母亲有些像?

母亲但凡有这女子半点的精明市侩,何至于被人算计得凄惨至死?

这么看来,她说她方才是打算捞蚱蜢, 听起来也不那么牵强荒谬了。

到底是他无聊, 多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想到这,他抬腿便打算走人。

其实楚琳琅也没有指望这位能帮衬自己。

不过司徒晟因为谢家表亲官司, 而跟六皇子交恶, 与周随安的关系也不佳。就算他不帮, 大约也只拿周府的事情当笑话,不会跟周谢两家通风报信。

楚琳琅干脆死马权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哭软了他, 给自己拉点助力。

最重要的是, 她方才与其说是求着人情, 倒不如说是示弱。

只要一想到他不愿别人知道他在江口的旧事,甚至不惜烫掉胎记的狠劲儿, 楚琳琅的心里就有些发颤。

所以她想要跟司徒晟表明下立场,表示自己与周随安和离后, 便跟京城官场的人也没有别的瓜葛了。

她甚至不会再留在京城, 也请司徒大人放宽一百个心, 她是绝对影响不到他的前程。

而且司徒晟好像很吃女人哭哭啼啼这一套。毕竟自己几次三番落入他的手中,他都是重拿轻放,对自己网开一面的。

加之司徒大人方才误以为她跳河,不假思索出手相救,更证明这位手段铁腕的少卿的心肠有时也会软一软。

果然不出她所料,司徒晟虽然没答应,但还是有礼而周到地护送她回了城。

楚琳琅并不奢求有人替她趟周家的浑水,只是再次谢过了司徒大人“救命”之恩。

司徒晟也很会客套,临别时对她说:“我今日还有要紧公务……你的事情,容过后日再说……”

楚琳琅笑了笑,并没有将这种客气推诿之词放在心上。

回到周家,天已经大晚了。

赵氏刚吃过饭,看楚琳琅这个点儿才回来,很是不满,让婆子把楚琳琅叫过来问话。

可没想到一旁的周随安却不耐烦地拦了下婆子,然后他便一人匆匆去了楚琳琅的屋子。

自从下午接了谢二小姐让小厮带给他的纸条后,周随安晚饭几乎没有动筷,他如今心里是羞愤夹杂着怒火,只想当面问楚琳琅是不是真的要与他和离。

至于谢二小姐说,楚琳琅拿剪子,跟她拼命的话,周随安也是有些半信半疑。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楚琳琅从来都不是这般刁毒的人,用剪子要剪开人的肚子?更是难以想象。

可没想到,楚琳琅跟谢二小姐早早散了局,竟然这个点才回来。

当他回到屋子时,楚琳琅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裳,正带着夏荷她们装着几个衣服箱子。

楚氏爱美,最喜欢大红大粉的俗色,衣服虽然鲜亮,但是并没有几件,她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给周随安置办的一半多,因为早上临出门前早就整理出来了,所以倒也好收拾。

周随安挥手喝退了丫鬟们,有些不敢相信道:“你真的……要跟我和离?”

楚琳琅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平静道:“月份大了不等人,恭喜周郎双喜临门,妻妾同喜,一举能得二子。你我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奴家无才,赶紧让贤,也免了你的为难。”

周随安听到这,脑袋嗡得一下,他急急道:“可是谢悠然逼迫着你的?她怎么能这样,我都已经与她说好……”

楚琳琅懒得听屁话,猛抬头打断了他:“说好了什么?她为妻,我为妾?你念在夫妻多年,便赏我在周家的一碗饭吃?周随安,你别太过分!”

周随安被她说得有些羞愤交加,拼命给自己找着理由:“楚琳琅,你也知自己一直无所出,犯了七出的头条。可我知道你娘家的德行,你若被休回去,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才能容你到现在。我不过一时醉酒才酿下的错,你为何就不能替我着想,帮着我过了这一关?这关起门来过日子,家里谁还能真拿你做妾呼喝不成?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深,你都不顾?”

看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楚琳琅一时笑了,她冷冷道:“你也这么跟谢小姐打包票的?所以她才觉得拿捏住我了,张口就赏我为妾?你们给的脸面,可真值钱!”

周随安当初跟谢悠然不过是随口一说,让她可怜楚氏出身凄苦,哪里想到谢悠然竟然拿楚氏的出身威胁!

周随安当初与谢悠然相交,更多的是被谢二小姐鄙薄后,被挑起的征服欲。若说他有多思慕谢二小姐,那倒是未必。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事情一步步竟然演化到了如今的地步。更没想到,自己会被谢悠然那个死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当初楚琳琅她们刚刚入京,谢悠然在王妃的宴席上套母亲赵氏的话,当听闻他那日醉酒留宿在楚氏的屋子里时,冲着自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让他不准留宿妻妾屋中,不然她就去禀明六殿下。

被逼无奈,他这才冷落着琳琅,留宿书房的。可是这样被处处管制,让他心里也老大的不舒服。

他原本指望楚琳琅再次施展玲珑手段,替他悄无声息地掩盖了丑闻,可万万没想到楚琳琅竟然也不懂事地添乱。

他费力解释了一番后,无奈道:“夫妻多年,你就不能替我考虑,暂时委屈下自己?”

楚琳琅笑了,只是颊边不小心笑出了一点眼泪:“我不替你着想?我就是太为周家着想,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

原以为默许他纳妾就可以稳住这虚假的平和日子。

可到头来,周随安一步步将她逼得毫无退路,却口口声声说是她的错?

周随安看楚琳琅落泪,心虚地移开目光,继续语气僵硬道:“而且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居然跟她列什么补偿单子!管人家谢家要钱银,这像什么话?她哪里拿得出来?”

楚琳琅狮子大张嘴,如此要着天价铺子,跟勒索有何区别?这样岂不是折损了他在谢家那的颜面。

而且他压根就不想和离,若是与楚氏和离,转头再娶谢悠然,他岂不成了背信忘义,一朝荣华便抛弃发妻的陈世美!

到时候,他的名声何在?

楚琳琅压根就没想过跟周随安谈出个结果。她太了解她的这位夫君,他虽然要面子,可这辈子大事小情没有一样能做主的。

所以和离的事情,她干脆绕开了他,直接跟谢家谈。

所谓谈判,就得有来有往,就像做买卖一样,价儿提得高些,才好以后讨价还价。

至于管谢家要的那些天价铺面,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周随安在未来岳丈那要面子,谢家一定指望悄无声息平复此事。

只是谢家乃武将人家,是文平,还是武平,就不好说了。

她没有靠山,要多留些斡旋余地,这样才好接着谈。

楚琳琅其实并不贪心,只想和离时拿回自己在周家经营的两间铺子。

这是她靠着自己微薄嫁妆一点点经营出来的,就算拿走也问心无愧。

只是如此一来,就是断了周家的财路,自己已经不宜在周家呆着了,不然赵氏知道,定然要闹她,不可能顺利将周家名下的铺子给她。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周家母子废话,这几日在京城闲逛,除了看店铺,其实也顺便租了处落脚的宅子。她现在收拾好东西,就准备暂时带着两个丫鬟先搬出去。

周随安气愤填膺说了一通后,却看楚琳琅已经打包好了行装,他气得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裹:“我不同意,你就还是周家妇。没有夫君的允许,你敢搬出去!”

楚琳琅慢慢站起,盯着周随安的眼,死死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让我走,小心我去谢家的府门前敲锣打鼓地哭闹!”

楚琳琅向来是泼辣厉害的,只是这一面,她都是呈给外人,从来不曾在周随安的面前显露。

而如今,她不再护着他,更没必要再维持昔日官夫人的贤惠样子。

周随安被捏了痛处,不由得瑟缩退步,楚琳琅唤来小厮,将她的衣物箱子抬了出去。

而她一早就雇好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周家门口。楚琳琅带着自己的东西,还有两个丫鬟坐上马车。

直到门口闹腾,赵氏才知道楚琳琅离家出走,她在婆子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前,看着呆立在门口的儿子,又惊又怒道:“大晚上的,她在闹什么幺蛾子!”

而小姑子周秀玲也拉着鸢儿的手,立在门口不知所措。

嫂子向来明事理,就算受了母亲的气也从来不会红脸,怎么今日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卷行李走人了?

鸢儿出来的晚,看着楚琳琅的马车驶去,竟然撒丫子追撵了出去,一旁的婆子赶紧拉住了孩子。

可鸢儿依旧不依不饶地冲着马车高喊:“母亲!母亲,你要去哪,带上鸢儿!”

周秀玲也急切道:“大哥,你是怎么气着嫂子了?天这么晚,您怎么能任着她一人出门?”

一时间,这清净的胡同哭喊声连成片,赵氏嫌弃丢人,叫仆人拉回鸢儿,呵斥了她之后,赶紧让人关紧了房门,然后将儿子单独拉回屋子,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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