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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在司徒晟身后的,正是差一点陪人过夜的知县李大人……

原来司徒晟勘察的职田,查访公务之余,那李大人不不免套套近乎,寒暄一下在连州时差点睡在一个被窝的情谊。

这么东拉西扯,也不知怎么的,李大人就说到了自己的夫人正在跟楚娘子保媒的事情。

直说若楚娘子成亲了,司徒大人府里没有得用的管事,不妨考虑下他的远方表妹。也是二十四岁和离了,一身细皮嫩肉,不逊于楚娘子。

李大人在探究司徒大人隐秘癖好上,也算孜孜不倦了。

聊着聊着,李大人又突然怀疑司徒大人会不会好他人之妇这一口,于是便随口说了这么神来一笔。

不过说完这句,李大人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只因为司徒大人听了这话,瞪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吓人,很像指明让他陪着过夜的那一次……

难道司徒大人对楚氏有别的心思?哎呀,那他的婆娘给人家保媒拉纤,岂不是在侍郎大人的头上动土?

想到这,李大人略微慌神,连忙拉转话题,说自己夫人和楚娘子饮茶的地方,在离着职田不远的县城茶楼,司徒大人晒了这么久的太阳,要不要也去饮一杯?

于是二人便带着随从驱车来到茶楼解渴,正赶上楚琳琅喷出的这一大杯茶。

再说何夫人,一看自己的夫君和司徒大人仿佛地里钻出一样,也有些慌神。

她方才嚼了司徒大人的八卦,也不知这正主听见了没有,只能飞快地冲着自己的相公使眼神,恨不得将眼珠子甩在李大人的胖脸上。

而楚琳琅这边,则赶紧掏手帕给司徒晟擦脸擦衣襟,同时还有略略埋怨:“大人,您怎么突然就进来了,也不弄些动静,可是要吓死人?”

司徒晟任着她纤手擦脸,瞟着正挤眉弄眼的何夫人,很是清冷道:“怎么,妨碍楚娘子与何夫人商议‘要事’了?”

李大人怕自己的婆娘说出什么蠢话,立刻抢先说道:“我家夫人没事就是喜欢满嘴胡诌,楚娘子都不做真的,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扯了扯自己的婆娘,示意她赶紧跟自己走。

何夫人也不知相公的意思,只能先跟他下楼,不过下楼前,却冲着楚琳琅一挤眼色:“我跟你说的,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啊,等下次的啊!”

说完这话,何夫人就跟李大人下楼去了。

司徒晟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待人走后便问:“何夫人跟你说的什么事儿?”

楚琳琅不想跟他说那些没有的,便想敷衍过去。

可惜司徒晟是从大理寺出来的,审人讲究刨根问底,不容人糊弄。

没办法,楚琳琅只能无奈道:“何夫人好心,想要给我保媒……”

等听楚琳琅说了何夫人到底要给她保的是哪个时,司徒晟皱起浓眉想了想,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何大人身边有青年才俊的样子。

楚琳琅想起何夫人的话,噗嗤笑道:“看男人又不是看长相,得看鼻头够不够大……”

司徒晟钻研的方向从来都没有“男人鼻子”这一项,自然不懂男子鼻子大小与能力大小的禅机。

但他估摸着不像好话,便冷冷道:“当我是死人?赴这样的约?”

楚琳琅心道:跟你也不是天长地久,生死也碍不着!

不过她做了八年妇人,自然知道男人得哄的道理,便是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柔声细语道:“人家说,我不过当闲话听听,就像你说的,连州都是一地番薯,连个个头大些的冬瓜都找不到,我看不上的。”

听了她这话,司徒晟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职田那边也差不多了。”

可是楚琳琅想到她跟司徒晟来的时候,那周随安也跟着六皇子一起来了乾州,大约他们是要一起回去的,来时就有些别扭,走时就不必一起了。于是她便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不要了。我自己一会坐马车回去。”

她这么说,还是有缘由的,因为她想趁着司徒晟他们吃饭时,偷偷找周随安说些私事。

方才她跟何夫人聊了好一会,何夫人是包打听,跟京城许多官眷都有来往,也知道周家不少的事情。

何夫人还十分八卦地跟她说了说,周家现在的鸡飞狗跳。当初楚琳琅和离,带走了两间铺子。那赵氏虽然心疼,却也不觉得这会要周家的命。

毕竟周随安如今是京官,也是有封路和些许职田。可是真过起日子来,这些进项可不禁花用。

以前家里的账都是楚琳琅在做,小日子过得是精打细算,甚至哪天吃鱼,哪餐添肉都算计到了。

这样一来,一家子吃穿不愁之余,还能结余出银子来。好日子过久了,赵氏都忘了如何节俭度日。

而如今,谢悠然进了门,赵氏趁机夺回了掌家权,谢悠然对于这类掌管钱银的事情也不太上心,也就由着赵氏去了。

掌家之后就要统率钱银,赵氏便让儿子将俸禄都交出来。

可周随安却觉得花用不方便了。在京城可不比地方,随便跟同僚吃茶喝酒,都是十几两银子,他怎好顿顿都花销别人的?

跟母亲抱怨了几次后,赵氏也觉得儿子官做得这么大,不能委屈了他的手头。

家里的日子就渐紧了,不光是餐桌上白菜豆腐成了常菜,就连那鸢儿的女学都被赵氏给停了。

饶是这般,那谢悠然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成日跟赵氏吵,说是六品京官家的日子,至于过得这么憋屈吗?

谢悠然的嫁妆不多,可好在她能借着宴饮偷见母亲,由着苏氏给她添头,所以谢悠然干脆自己在主院立了小灶,自己单开火,买着鱼肉虾蛋,满院子飘香。

她也是够可以的,只给自己和周随安开小灶,也不分给全家。

这让赵氏领着女儿和胡氏她们闻着香味,可怎么往下咽白菜汤?

她找来谢悠然拿言语点她,说先前的儿媳如何贴补家用。可是谢悠然却眼睛一翻道:“满京城就没几个吃穿嚼用还要用儿媳的!我是嫁了破落户了吗?我如今怀了身孕,自己娘家补贴些好吃的,还要拿来跟人分?”

赵氏被气得说不出话,便跑出去跟相熟的夫人抱怨。他们周家原来的日子好好的,若不是这谢氏举止不检点,沾染了他儿子,害得周家闹出一场风波,何至于如今这般紧衣缩食?

只是赵氏不知,她自己痛快了嘴巴,却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夫人是当笑话说给楚琳琅听。

楚琳琅听了心里有些发堵。

倒不是心疼周家人三餐不济,而是听到鸢儿的女学都被赵氏停了,按捺不住心中愤然。

当初鸢儿的女学是楚琳琅一力坚持要上的。她小时吃亏在不识字,看到那些大家闺秀很是羡慕,觉得女儿家就算不考官,也当读书明是非。

鸢儿的功课向来好,入了京后,琳琅又给她转个不错的学馆,大致再学个两年就可以谢师离馆了。

可现在给鸢儿停了,岂不是半途而废?

所以楚琳琅想私下里找周随安,跟他说,鸢儿女学的银子由她出,莫要停了孩子的课。

趁着中午李大人宴请户部同僚,还有六皇子他们一行人的功夫,楚琳琅看了看那周随安正好跟在同僚的身后,便示意夏荷将人叫来。

她正好在酒楼后的马棚边跟周随安简单交涉几句话。

周随安看夏荷来找他,很是雀跃,以为楚琳琅也如他一般,念着昔日夫妻之情,对彼此有些思念。

可是等在马棚见了人,楚琳琅单刀直入,问鸢儿上学差了多少银子,她可以替他出。

周随安真是觉得脸色涨红,受了莫大的折辱。

“我周家缺了你这商妇的银子就养不起孩子了?楚琳琅,你这是拿银子羞辱我?”

楚琳琅倒是不意外周随安的翻脸,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要面子。

她只是语气平和道:“男儿与女子境遇不同,看待事情的偏颇也不同。你觉得我这么说损了你的面子。可你要知,我这么做跟你并无干系,全是为了鸢儿那孩子……我以前因为读书少,受了你多少的嘲讽?难道你还要让自己的女儿以后也被丈夫鄙夷见识短吗?她学成这样并不容易,为何要半途而废?”

周随安看着楚琳琅语调不紧不慢劝讽着他的样子,恍惚又回到了和离之前。

那时,楚琳琅每次要说服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态语气,叫人不能不怀念……

想到这,周随安的语调也和缓下来:“自你走后,鸢儿那孩子便一直想你,你若是疼她,当初就不应该跟我……”

楚琳琅并没有让他再说下去,而是急急伸手止住了他的话:“我心疼鸢儿,并不是委屈自己过日子的理由。她跟我一样,都不是嫡女,以后也不免要为身份所累。让我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我爹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只希望周大人莫要成为他那样,亏欠女儿却心安理得的无赖。”

说到这,她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牛棚的栏杆上:“这钱不多,但足够鸢儿的两年束脩学费。当然,若是拿来宴请饮酒作乐,也够人奢侈个几回。至于如何用它,权看大人您的心思了……”

说完之后,她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

关于鸢儿的事情,她也只能帮衬到这个地步,毕竟周随安才是鸢儿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