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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救出他的母亲,才能彻底解开司徒晟头上的紧箍咒!

听到琳琅这么问,司徒晟却只是淡淡道:“静轩寻访了那处边镇,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有误,他并没有将母亲藏匿在那里……”

楚琳琅翻转过身子,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你父亲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也不至于会泯灭人性,薄待曾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你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定会有前路的!”

其实这话,楚琳琅说得也很没底气,杨毅若不薄待温氏,温氏也不至于被他和陶慧茹逼得发疯。

可是现在,她也唯有宽慰司徒晟,并暗暗祈祷廖夫子能有新的发现了。

再说陶家,满心期待着圣上颁布加封女儿陶雅姝的圣命。

可当迟迟未落的圣旨终于下达时,满心欢喜的吴氏只听得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她只能抓住自己丈夫陶海盛的手,语带颤抖地确认:“你是说,陛下将雅姝赐婚给了三殿下刘翼?”

待看到陶海盛有气无力地点头时,吴氏只觉得脑门一紧,眼前发黑,若不是丈夫搀扶,真真是要昏死在地了。

她被搀扶到一旁躺椅上时,已经泪水涟涟:“这是什么天大的玩笑?那三皇子是生是死都不知,用得着娶妻吗?我的雅姝嫁过去,岂不是就是嫁给个牌位!”

陶海盛的脸色铁青,直捂她的嘴道:“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旨已经下达,你还能让陛下改了圣旨不成!”

吴氏听了这话,却仿佛被提醒了一般,连忙道:“不行,我得入宫恳请太后,她老人家那么疼爱雅姝,一定会替她向陛下求情的。宫中那么多的女官,赐婚哪个不好,为何要赐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女?”

陶海盛扯着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休要再胡闹了!你的意思是要跟陛下说,我陶家的女儿,圣上的儿子配不得吗?我刚刚问过传旨的太监,陛下下旨前,已经通过太后问了雅姝的意思,是你的好女儿一口应下,让有心替她求情的太后都没有斡旋的余地了!事已至此,你再去闹,有什么意思!”

啊?吴氏听到这里,也是彻底傻眼。她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女儿居然不寻人透话给自己的父母家人商量,就自己做主了。

这下子,吴氏的腾腾怒火全都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她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如此榆木脑袋的蠢笨女儿来!

这一道圣意,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各个宅门。

这背后看陶家笑话的不在少数——好好的皇后根苗,最后竟成了鬼皇子的活寡妇,真是让人忍不住拍腿笑掉大牙。

可是跟陶雅姝要好之人却听得甚是难受。

她要与三太子成婚,需从宫中迁出,回陶家等待成礼。

关金禾便邀请楚琳琅同去陶府,看望一下待嫁的陶雅姝。

琳琅这一去时,便体会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陶雅姝没进宫前奴婢婆子环绕,院子里热闹极了。

可是如今她依然是住在自己原来的院子,却庭院清冷,都不怎么见得到仆人。

等两位手帕挚交落座后,甚至需要陶雅姝自己亲自给她俩端茶倒水。

关金禾有些看不下去,接过了陶雅姝手里的茶问:“你院子里的下人呢?”

陶雅姝淡淡一笑:“我入宫时,并没有带侍女。原先跟我的都分配到别的院子里了,如今我成礼在即,母亲想将原先伺候我的人调拨回来,可奈何她们一个两个的不是称病,就是家里奔丧,寻不到借口勉强回来的,又跪在我跟前哭哭啼啼,求我赏她们个好前程。听得多了,我心里也烦,索性跟母亲说,除了粗使,暂时不必调人来我这,让我耳根子清净几日!”

这奴仆跟对主子,仿佛是贤臣跟对了明君,事关一辈子的前程。

若陶雅姝嫁给能露头露脸的皇子,那自然是有一份安逸前程。可是陶雅姝却被许给了京城里有名的“鬼皇子”,就是入门当寡妇的命!

最可怕的是,这几日陶府的下人流传,说是若有一天,陛下想开了,宣布鬼皇子不在人世,搞不好会让这三王妃跟着一起殉葬,到时候身为她的陪嫁下人,可能要一起入皇陵。

这样荒诞走板的消息越传越离谱,以至于人人都对陶雅姝避之不及,生怕被指派去,跟着她陪嫁。

关金禾依着以往看望待嫁好友姐妹的惯例,带了许多绣品,可是那些红火喜庆的颜色,还有鸳鸯戏水的式样,在此情此景下,都显不出喜气来。

关金禾后知后觉,在陶雅姝的一室清冷里,终于发现自己贺礼有些不合时宜。

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人,又替陶雅姝难过得想哭。可若真哭出声来,传扬出去,又显得对陛下的赐婚不敬。

关金禾左右为难,终于坐不住了,结结巴巴说了几句之后,便先告辞走人了。

待屋里只剩下楚琳琅和陶雅姝时,陶雅姝也不想琳琅尴尬,正开口想要问她是不是也要走时,楚琳琅却起身探看院子四周,确定无人后,便关上了门窗,走到陶雅姝的跟前低声道:“你若想要逃,我来助你!”

说这话时,楚琳琅的眼睛晶亮,满脸洋溢着一股跃跃欲试的野性。

啊?陶雅姝一直都知道楚琳琅胆子奇大,不按常理出牌,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琳琅的胆子居然大到撺掇她违抗圣命!

她半张着嘴,低声道:“楚娘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琳琅面不改色,也低声道:“这些话,我只现在跟你说一遍,一会出了这个门,你跟旁人指证我,我都不会认!我说得是真的,你若不想嫁,就赶紧想办法出逃,我会替你想门路备船只,保准他们找不到!”

不怪琳琅这么大胆,实在是这门赐婚太他娘的糟践人了!

原本以为,那皇帝会册封陶雅姝为妃,想到那老皇帝揽着陶雅姝的样子,就已经让琳琅不能好好安睡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离谱的赐婚!

那个三皇子早早不见踪迹,生死未知,可那昏聩的老皇帝,却将陶雅姝这般满腹才学,风华正茂的女子,塞入那空荡荡的王府里,守着个名头过日子。

这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她听说这赐婚之后,简直气得一夜未睡。一时间又想起了,自己被父兄逼迫,差点被捆绑上轿,嫁人为妾的那一夜。

好友雅姝的心境,应该跟自己那时是一模一样的吧!

那时,她能想到法子自救,可是雅姝呢?依着她那被陶家教养得板板眼眼的性格,只怕是将自己的手心扣出个洞来,也是逆来顺受,然后继续煎熬着过暗沉无望的日子,直到将自己生生逼疯了吧!

这么一感同身受,楚琳琅真是忍受不得,便如煎饼一般在床榻上煎熬。

以至于最后,她的枕边人都无奈地按着她,问她在烦心什么。

当听到琳琅说起之后,司徒晟只是问她:“那你想怎么样?”

原本楚琳琅的思路未定,可是听司徒晟如此问她,她那一刻倒是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想救她!”

若换成任何一个男子,听到枕边女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恐怕都要大惊失色,当面痛斥。

可司徒晟却只是挑挑眉,很是平静地问:“你打算如何来救?”

楚琳琅苦笑:“我目前也没有什么良方,但大抵不能坐以待毙。不过这也要看她的意思,愿不愿意试一试。”

司徒晟点头居然默认了她的话,楚琳琅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不劝劝我?难道不怕受我的牵累?”

司徒晟拍了拍她的后背,很是平静道:“这算得了什么?若能换你一夜好眠,便放手去做好了,大不了我帮你善后。”

他还是他,那个在她小时候闯祸做些调皮捣蛋事情时,默默在一旁站岗放哨的。

如今她要捅破天了,他居然还是无所谓地表示,要捅就捅得狠一些,天塌了,也有他托着!

也正是因为有司徒大人的托底,楚琳琅今日才可放心大胆地跟陶雅姝提出这叛道离经的建议。

陶雅姝自回家以来,先是被母亲痛骂,然后一向疼爱她的祖父也气得不肯见她。

而父亲也只是摇头叹气,让她安心待嫁。偌大的国公府,连下人都躲着她走,生怕被她牵连,一同入了三王府那个活死人墓。

可是,却有一个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说要帮她逃离这无望既定的命运!

就像那次绿洲遇险一样,楚娘子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朝陷入旋涡中绝望的她伸出了手……

自从宫中出来,酝酿却无处宣泄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决堤爆发。

陶雅姝一把抱住了楚琳琅,痛快淋漓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次,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还是楚琳琅像哄继女鸢儿一般,用手帕擦拭了她满脸的狼狈,然后低声道:“我在这停留的时间不能太久,该何去何从,你要速速决断。”

陶雅姝反手握住琳琅的手,努力平复哽咽的情绪,低声道:“我明白君之决心,若我能如你一般不顾一切,该有多好……可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毕竟答应‘嫁给’三皇子,也是我自己作的决定,并非有人迫我。也许在旁人看来,不能成为陛下的妃嫔,而嫁给个牌位是莫大的笑话,可对我而言,不必委屈自己的内心,不用逢迎不想爱的男子,其实也是另一种解脱了。守着空府过一辈子又如何?虽然没有世俗的荣耀,也不会有儿女绕膝,可我却还有你们这些朋友,可以时时与你们相见,何尝不是幸事一桩?我又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你也受牵连,引发不可预测的灾祸呢?”

楚琳琅听明白了。是呀,她是陶雅姝,一个从小承载了家族太多希望的天之娇女!

她的骄傲也不容许她如自己这个商户女子一般,任性一逃,私奔而去。

可就在楚琳琅点了点头,略显失望地准备起身而去时,陶雅姝却拉拽住她的手,抖了抖嘴唇,轻轻问:“廖夫子……是不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