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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受了父亲案子的牵连,外祖父的镖局被当时书院案死去的书生家眷缠上,整日的上门打砸哭闹。

她父亲死了干净,家产全部充公。于是那些哭闹不休的家眷就找外祖父赔钱。

外祖父替她死去的老子填了大窟窿后,又好巧不巧地失了一趟大镖,外祖父赔付得不够及时,损失了声誉,镖局的生意从此一落千丈。

若不是陆羡瞒住生病的父亲铤而走险,神威镖局的招牌就此就要摘下来。

不过那钱赚得也不容易,大头儿都入了仰山的账目。就是这样,因为是眠棠大舅舅主导西北矿藏,还有东宫旧部不依不饶,说眠棠假公济私呢!

惊闻眠棠失踪后,陆羡和陆慕也无心矿石生意,撒下大量人手沿着江岸找寻,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才算是彻底死心。

可是西北的好钱已经赚不到了,蛮族发生内讧,一遭变了天,他们也被人取而代之。

眠棠知道外祖父和大舅舅都重情谊,宁可自己喝稀粥,也要养活手下的镖师们。尤其是那些个年老的镖师,身无所长,外祖父和大舅舅更不可能弃了他们。

可是如今西北财源枯竭,眠棠可不想两手空空回去,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所以她趁着没过江前,想要用自己的嫁妆进一些货物倒卖。

当初西北战事焦灼,整个西北沿线都封禁了,就算是战况大大改善的今日,西北三关依旧封锁着。

许多原本准备运货去西北的客商过了江就被阻断在了沿江的金驼镇。

往前一步,是恶如虎狼的蛮兵,若回转过江去,运送货物的路费谁出?

所以有不少客商左右为难,干脆留在镇里贱价甩卖货物。

他们所求不多,只要能把本钱卖出就好,毕竟若是再搭上回程的运货路费,损失便更大了。

只是如今战事未停,南北商路阻断,金驼镇的客流量也不大,许多商人兜货抖得也不甚顺畅。

眠棠入住金驼镇后,便打算在这里停留几日,领着刘琨他们满大街的转悠,顺便打听一下价钱。

这一路问下来,眠棠的心里也有底气了。

刘琨看出了姑娘的架势,便问:“小姐这是要收货的意思?这些东西过了江,可就更不值钱了,买它作甚?”

眠棠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们不过江,收了货,贩到蛮地边境去。”

听闻了柳眠棠的话,刘琨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姐,你疯啦!我们才逃脱了龙潭虎穴,怎么还能往送死?就算那个什么绥王不追杀我们,那个阿骨扇也不是好相与的啊!”

眠棠趁着大舅舅在客栈休息,不在眼前的功夫,打算彻底说服了刘琨倒戈。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她这两天绘制的地图给刘叔看。

“现在西北战事未停,可是蛮部已经开始战略防御性后退。我们现在去边境,可遇不到阿骨扇的部队。大部分关卡虽然有兵卒把守,铁北山有条捷径,进时松,出时严,若是赶上雾天,就可以进出自有些……”

刘琨在蛮地混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条捷径,所以听她说完后,略略惊讶地问眠棠是怎么知道的。

眠棠牵动了下嘴角,像是笑了一下,慢慢道:“淮阳王当初为了攻破蛮地,命手下的兵卒重新勘察边境,尤其是崎岖的峻岭,无意中发现这里有处山壁,原本狭窄不能过人,后命人重新扩宽,以留偷袭戍守三关的蛮兵之用。”

那时的他,就算来武宁关的时候,也时常夜起绘制图纸。他不防着她,而她也没有刻意去看过。但奈何天生眼力好,给他端茶水的功夫,便记住了这一处。

现在三关已经被崔行舟收复,此处捷径的军事用途必定大打折扣。眠棠笃定这里的守卫减少,若是能从这里进去,那么运送货物去物资匮乏的三关必定销路大开。

没有办法,就算打仗,老百姓也要穿衣吃药啊!

眠棠想赚一票,再体面回转西州。

这么大的事情,刘琨可拿不定主意,要说给大爷听。可是眠棠却说:“我这事是一定要做的,你说给大舅舅,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去?就他现在的身子骨,能折腾得动吗?”

刘琨还想再言,眠棠一脸正色道:“如今神威镖局上下那么多人口,可都等着银子买米吃饭。你当初跟我大舅舅连矿产都敢走私,怎么到了米油这等子寻常之物时,反而畏手畏脚的了?难道还等着我大舅舅在病榻上替你们想法子赚钱?”

这话说得可伤了她刘叔的自尊了!江湖中人,不过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营生,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他还不如个十九岁的女娃娃来得有魄力?

而且眠棠的话也说到他的心里了。

前段时间,西州来信,说老爷如今病着,却舍不得抓药,想到陆老爷,刘琨恨不得能把自己卖了赚钱。

眠棠甚是了解刘琨的脾气秉性,一看他迟疑,便知道有门儿,于是便周详地说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刘琨虽然不知道眠棠在仰山做的惊天动地的勾当,却知道这姑娘是有真本事的。当初煤矿的线路安排,也都是柳姑娘做给大爷的。

所以听她说得如此周详,心里也越发有底气,立意要做了一票,带着大笔的银子风风光光地回西州。

看刘琨松了口,眠棠还不忘撺掇一把:“这才是我认识的乾坤手刘琨刘大侠嘛!”

刘琨斜眼看着他家的这位小姐,觉得她笑嘻嘻引人入套的神情,跟陆老爷年轻时是一模一样!

于是第二日,陆家车队出发的时候,柳眠棠因为感染了风寒而用头巾遮住了脸,并让马车入了院子才上车。

待得车队离开很久后,刘琨领着两名手下跟在换装成男装的柳眠棠的后面,从客栈的厨房后门溜出去了。

当时他们隐着没出去,眼看着街对面住着的范虎领着人一路跟在了后面也出发去了。

眠棠是这么打算的:有芳歇穿着自己的衣服并遮脸假装她,再借口风寒不下马车的话,应该可以隐瞒一路。范虎不知道她故意留下来,一定会尽心保护大舅舅回到西州。

现在甩掉了一切包袱,眠棠觉得无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至于要选买的货物,她也挑拣好了,只可了布料、风干的药材这类不易颠簸损坏的货物。

她在边关开了许久的药店,对于药材的行情也是熟记于心,所以收货杀价的时候,那叫一个狠准稳。

加之有些药商急于回些本钱好离开这里,最后一咬牙,贱价卖个了这个脸儿生的年轻人。

如此一来,眠棠的的银票子装满了整整三大货车。

她没敢多买,想先趟路子试着走一走。所以跟其他急于抖货底的客商定好了,待得她回来时,再跟他们研究剩下的货物。

接下来,就是往三关运货了。

刘琨从来不知道柳姑娘看地图看得这么准,蛮地入了峻山,歧路甚多,可是柳眠棠的直觉甚好,竟然一路顺畅地来到了那个打通的捷径小路。

眠棠没有急着过,先让一个镖师看看周遭,结果镖师说在半山腰发现了一片木炭,说明曾经有人宿营,不过现在已经没了踪影,看着焦炭痕迹,应该也是很久前留下来的。

眠棠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不出她所料。淮阳王的人马急于推进,这条捷径已经失去军事价值,而当地百姓又多不知道,倒是给她极大的便利。

若是她料想不错,过不了多久,边关就要解禁了。到时候她没了奇货可居的便利之处,这批货也卖不上价钱了。

能赚到好钱的时机,也就是缝隙里的这几天。

她得妥善利用好了,赚足了这一笔,有了做大买卖的本钱,她接下来的路也就好走了……

一提到攥钱,柳眠棠眼睛都是亮的。说实在的,眠棠听大舅舅含糊地说她曾经在仰山上帮助子瑜做事,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何。

天下能攥钱的买卖那么多,她何必非要死心塌地跟个反贼造反谋生?当初她跟那子瑜互生情愫?她实在记不得了,想来那个子瑜应该也忘得差不过了。

毕竟当初崔九还特意将子瑜公子与石总兵的女儿成婚的事情,告知给她……虽然崔九安的也不是什么好心肠,可是由此看来,她跟子瑜的那段情,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

可为何偏偏要挑断她的手脚筋?眠棠直觉里,总是觉得这事儿应该跟那个病公子子瑜无关。

总之那个挑断她手脚筋的人,且要好好活着,这样的大仇不报,她柳眠棠就改名叫柳龟孙!

在柳眠棠的心里,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倒是一时冲淡了离别的愁苦。那等子弃妇哀怨,只适合吃喝不愁的贵夫人。

她柳眠棠有上下一百来号人要养,有病重的外祖父等着尽孝,就算想到与那俊逸假夫君甜蜜的过往,也得等有空的时候。

眠棠现在白天赶路,夜里与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钻进野宿的小帐子里时,两腿酸软,累得闭眼就能睡着。

原以为会排山倒海而来的愁苦,竟然都没时间烦扰她。

等到达三关的时候,眠棠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眠棠觉得自己身上臭得发馊了。可是他们那一车车的东西都等着尽快抖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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