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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司寺又仔细查看船坞的其他地方,看到了在灯火映照下闪着金属寒光的超出想象的巨大撞角,比大燕京城里最高的楼阁还要高上一些的投石器,城墙一般高大深厚的保护船身的铁甲,心里又是不争气地狠狠地跳动一番。

那时心怀勃勃野心之人,却遭遇到了强大敌手时,内心不由自主燃烧起的斗志。

突然,他看到有几个木匠走到他们隐身的甲板上,对着海面抽出烟斗,一边吧嗒吸着烟解乏,一边说话。

鹰司寺让一个精通汉语的手下沉下身子,在水中潜到他们脚下,听他们谈些什么。一个木匠说道:“现在的船舵怕是不成,船身如此巨大,船舵受力太大,用上几天就会坏掉,这明日该如何跟工头去讲?”另一个木匠说道:“如今成不成也没有关系,谢大匠会解决的。”

另一人道:“谢大匠?这几日总听你们说起,我怎么不知?”

“你那日不是歇工回家看婆娘去了嘛!这位谢大匠可是位造船的高手,听说是淮阳王从江浙一带请回来的高人。那日王爷亲自带着他来巡查。这高手就是高手,只上下走了一圈,我们先前的工事废了大半,据说等谢大匠画好了图纸再改。”

另一个人一听,朝着水里狠狠吐了一口道:“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方才想破了头皮,不知该怎么跟工头言。”

那人道:“反正这两日,手里的活都缓缓,不然干了也是白干,听说谢大匠有些水土不服,那日巡查了战船后,便病倒了,大约得缓上几日才能见到图纸吧!”

余下的时间,就是两个人又羡慕一番淮阳王给谢大匠的礼遇,抽完烟斗又回去干活。

鹰司寺从他们闲谈中了解到谢大匠应该就是淮阳王聘请改造战船的高人,因为水土不服,被淮阳王安排在附近靠近江边的一座大宅院中休息。

听到这里,鹰司寺的眼前一亮,低声吩咐他们泅水离开船坞。

再过两个月,就是北海台风连绵的季节,只要能拖延着他们的战船不能定架子上桅杆,那么这些半成品的船架子就会在台风天里被拍得粉碎。

听石义宽的密信上说,朝中对崔行舟频频请调拨银钱修建战船很是不满,认为他只要守住北海陆地便好,本就不该兴师动众地打海战。

只要他的战船修建不顺利,白白耗费了军资,大燕朝的那些谏官们就够这位王爷喝一壶的了!

鹰司寺当下决定,要刺杀那位谢大匠。

没了这位建船高人的指点,淮阳王的新战船就会半途夭折,至少也要延误一段时日,就算是淮阳王命好躲过了台风,到时候他就有时间想办法解决淮阳王和他的战船。

于是,鹰司寺带着倭人顺着原路泅水来到寨墙,从水下圆洞钻了出来。

倭人在当地肆虐甚久,在当地自然也买通了些地痞溜子一类的人充作他们的耳目。

所以,知道了谢大匠的落脚之处后,找寻他暂住的居所也轻而易举。

那位谢大匠出身不俗,以往能请动他之人,也都不是凡人,所以对于这落脚休息的诸多要求,可比淮阳王讲究多了。

那苏大人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才说服了当地的高门大户,暂时借出了个像样的屋院给谢大匠和他带来的徒弟们住。

也是路上一时摊凉吃坏水果,这位谢大匠已经连拉三日了,刚开始还以为几副止泻药就能止住,可是没有想到,越发病沉。

这个时候,崔行舟可不能让好不容易请来的高人有散失,所以便让赵泉亲自给他诊脉。

今日淮阳王原本也要跟来,偏偏朝廷户部和兵司联合派人,来查淮阳王修船的账目。

淮阳王走脱不开,柳眠棠便顶了夫君的差事,前来给谢大匠送些补品,以表王爷的厚待之意。

下马车时,柳眠棠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着王爷调拨过来给谢大匠护院的侍卫长道:“这是何人选的宅院?这三面环水,沟渠遍布的,若是有人从水里摸上来,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那侍卫长也是一苦脸道:“回禀王妃,是那位谢爷自己选的,卑职当初也跟他说这宅院不妥,最好再换一处。可是苏大人跟谢爷对着卑职一起小发火。据说苏大人前后找了好几处,谢爷都不满意,这好不容易有顺眼的了,若执意要换,他们俩都能将卑职撕了蘸酱吃……”

一旁的赵泉打趣道:“怎么了?王妃你最近研习风水,看出这里的凶宅了?”

当初就是柳眠棠“掐指一算”,说赵侯爷归途不会顺,才将他请留在了北海。难不成女匪头子又要故伎重施,将这位谢高人也扣下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