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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筹谋甚久的事情有了结果,心中的夙愿也能成真,他该高兴才是。可是想到分府之后,他便要离开褚家,再不能与笑娘同居一院,心里竟是升起老大的不舍。

笑娘听了他要出府的话,眼神也顿住了,檀口微张似乎吃惊极了的样子。她……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

想到这,随风的手慢慢抬起,不由自主地轻抚上她颊边的一缕青丝……

只是笑娘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察觉到随风的小动作。

笑娘的确是有些吃惊,原书中并没有这一段情节。随风的复出之路,是隐姓埋名一路科举成为大秦的权臣做起。

而且他的身世被勘破后,差一点就犯了欺君之罪,就连莫家都差一点受了牵连。

可如今听随风的意思,圣上是特意走访找寻遗孤,所有救助遗孤之人收到了褒奖。那莫家也是因为此事而调入了京城了。

想到这,笑娘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随风,自己说的那句“小屁孩”果然是错了……

虽然不知细情,但是不能走仕途的这几年间,随风应该是做了不少事情。可她万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比原书的还厉害,这次劳驾了万岁爷亲自为他正名。

只是……笑娘不由得忧虑到了一点——那就是褚慎。

“你能出府恢复祖姓,是好事,可是对于父亲来说,却未必是好……”

随风听了偏过头,紧紧看着她道:“有何不妥?”

笑娘略想了想,整理了思绪道:“莫家帮扶你,是出于人情道义,他乃地方小官,并不牵扯江山社稷,所以陛下将他一路升迁,以示对他仁义的褒奖,和对你的厚待。但父亲却是宫中的禁军副指挥使,他收留漠北王遗孤,对自己在漠北的经历一直隐而不宣,又是侍奉在陛下的近前……只怕会招来陛下的猜忌……”

身为职业经纪人,一定要为自己手下的艺人考量到人情的方方面面,譬如抢占了别人的资源,该怎么宣传既能彰显自己的实力,又不妨碍对方的面子,以免同行相争招黑拉仇恨。

很多小细节都是需要考量的地方。

想想看,圣上的恩德雨露已经降临莫家,可是身在京城的褚家却毫无动静,足以能看出圣心猜忌。只怕过后褚慎在万岁面前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此时圣上欲捧着漠北王遗孤,自然忍而不发。就怕跟褚慎乃是秋后算账,找了其他的由头降罪责罚。

随风还是年轻些,之前一心只想筹谋正名进而复仇,却并未考量到这一点,可是经过笑娘的提醒,也立刻醒悟过来,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他不由得急急站起身来,先是咬了下嘴唇,为自己的思虑不周而懊恼了一下。然后原地走了几个来回。浓眉紧锁,思虑着替义父解围的法子。

笑娘也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心内思索着补救的法子。

“你们不用烦忧,大不了我明日去宫中辞官,正好可护送随风返回漠北。”就在这时,褚慎的声音突然从亭子旁穿了过来。

他也不知在亭子边多久了,见继女义子为自己烦忧,便信步走了出来。

笑娘见父亲已经听到了她和随风的话,心里略放下了些,最起码褚慎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并不留恋京城的繁华,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是以她略跟父亲说了会话后,便福礼转身走人了。

毕竟宫廷权谋实在不是她的菜,这些个挠头的事情,就留给褚慎和随风烦忧好了。

“父亲,辞官恐怕是不够的……”随风一边看着笑娘地背影,一边慢吞吞地说道。

褚慎转头看着随风:“你的意思是……”

随风转头道:“我思虑不周,幸而得笑娘提醒,不然恐怕要给义父招来天大的祸端……”

褚慎闻言郑重撩衣襟跪地道:“若非形式所迫,属下岂敢在少主的面前担着父亲的名头?老王对我恩重如山,为少主周全,属下自该万死不辞……”

如今随风正名在即,褚慎恨不得下一刻便追随着少主杀回漠北,宰杀了那个狼子野心的霍岩雷。京中的富贵,他原本就不放在心上。

随风连忙扶起义父,又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道:“义父便是如我的再生父亲,岂有跪拜儿子的道理?可是如今褚家儿女亲眷众多,不能连累了她们与我们父子吃苦。若是被万岁猜忌,终究不妥……既然万岁对父亲您怀有心结,那便解开好了!”

于是第二日,大秦正史里多了浓墨重彩的一首忠臣凯歌。

禁军副指挥使,烈日下赤膊上身,背负荆棘,跪在宫门之外,呈上万言罪己诏,请圣上降罪,责罚他欺君瞒上的罪过。

身在府中的萧衍老爷子事后听闻,再次暗暗庆幸着自己当初听了孙子的话,卖了褚家一个人情。

这位褚大人,还真是个人物,想来仕途未尽,还能更进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