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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瞟了一眼旁边的王遂枝,他在方才看见薛冉冉跟开元真人打斗的时候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疑心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在回五马镇的路上便问:“小枝,你在想什么?”

王遂枝如今早不是当年的翩翩少年了,不过被师父叫了“小枝”,连忙应道:“方才我看到了那个薛冉冉用的棍子,做工精巧……不似凡物,倒像是老十四的巧手。”

老十四?沐冉舞登时想起了那个名噪一时的巧匠曾易,说起来,他当真是有造物神通,一双巧手仿若通着神灵……

沐冉舞的眼睛一亮,这样的贤才若是不招揽到自己的麾下岂不是可惜?

于是她试探问道:“你可知曾易的下落?”

王遂枝摇了摇头,颇有遗憾道:“当年他恃才傲物,原本就跟我们不大和睦,后来西山散了时,他也下落不明,后来也没有来找过我们……哎呀,那……那不就是老十四吗?”

就在二人说话间,王遂枝在边境小镇的街市边,居然一眼扫到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曾易。

原来马行出事后,掌柜的和伙计被抓一直没有放回来,店里的其他人没有法子,只能给曾易飞鸽传书,让东家来处理。

曾易当时离五马镇也不太远,自从京城出事之后,他一直没有跟苏易水他们联系上,更不知道冉冉的近况如何。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苏易水的来信,说是要来边关,所以曾易带着白柏山和几个仆人,便也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了。

没想到的是,一到此地,还没落脚便遇到了故人。

当三师兄王遂枝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呼唤自己的名字时,曾易不由得一愣。

“老十四,你竟然躲在这里,可知我找你找了多久?”

曾易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王遂枝身边戴着帷帽纱布的女人,笑着道:“是啊,三师兄,好久不见。这位是……”

就在这时,沐冉舞撩起了面纱,露出了自己与前世沐清歌肖似的脸:“易儿,是我……”

这张脸在沐清歌的徒弟面前可以说是无往不利,看见的人都是含泪而泣。就在沐冉舞等着曾易哭着扑过来认师父的时候,曾易却迟缓了一下,迟疑道:“你是……师父?”

王遂枝笑道:“当然是师父,难道你不知恩师在转生树上重生的事情吗?”

曾易定了定神,这才跟沐清歌施礼问安,可是言语间并不见热情。

沐冉舞想到了王遂枝说,薛冉冉手里的机关棍像是出自曾易之手,又见他对自己不甚热情,立刻试探道:“易儿,你好像不怎么想再见昔日故人啊?”

王遂枝也是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做兵器成痴,连师父也不认了?”

曾易苦笑了一下,温言道:“自然不是,只是我如今做着小本的生意糊口,已经不再想着修真之道了,若是二位无事,那我便要告辞了。”

王遂枝却伸手拦住了他,冷笑道:“师父往日对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对她?难不成你是投靠了苏易水,他那个女徒手里的棍子是你做的吧?我一眼认出来了……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曾易突然举起的手给吓到了。

那两个光秃秃的手掌上,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实吓了王遂枝一跳。

沐冉舞也皱眉后退了一步:“你的手怎么了?”

曾易道:“年轻时不懂事,得罪了人,所以两只手都废了,如今我经营着汤池和马行,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我又是个俗人,实在不通仙缘,二位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王遂枝有些愧意,十四的手看起来废了甚久了,如何能助纣为虐,给苏易水的徒弟做兵器?看来是他误会老十四了。

曾易原本就是个恃才傲物的人,现在变成了残废,羞于见到故人,不愿想起昔日的事情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若早知道他这么困难,王遂枝也一定会周济这位师弟的……

想起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人,离开西山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着各自的困难,他很是感慨。

不过沐冉舞看着曾易匆匆离去的背影,却似乎有些扫兴,略带遗憾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手已经废了,既然不想与我们联系,便自随他去吧。”

可惜了曾易的天才造物之手,不过既然成了废物,留在身边也无用,沐冉舞从来不想在对自己无利的人事上费心。

她转身而去时,没有看到王遂枝脸上片刻的惊诧。王遂枝是个商人,人情往来上自然也算圆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知道了十四师弟如此骇人的遭遇后,竟然如此冷漠,仿佛只是听了一段书……

难道转生树让以前那个侠骨柔肠的师父,变得心肠冷漠了?

再说曾易,猝不及防看到了这个假货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可是他又不好直白地跟昔日的师兄弟们揭露她的身份。

可恨师父的身份还不能大白于天下,想到她引魂上树时,苏易水曾经说过的话,曾易知道,这一世,师父万万不可再做沐清歌。

改天换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师父当年改的可是天下帝王的命数啊!

如今从树下早熟掉落的果儿,改了生辰八字,一身的灵气也尽数被人李代桃僵,却不知她能不能逃得掉天罚惩戒……

如今能护住师父的人不多,不过就算舍了自己的一切,他也定然要维护师父的周全!

五马镇内,这一场师徒相遇似乎就是这般不了了之。再说骑乘着朱雀离去的冉冉,来到山下的密林时,轻巧落下。

她看到先到了一步的苏易水正坐在一块大石上,晃动着被她戳破的灯笼……

其实冉冉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了,心里有气,伸手就将灯笼给戳破了。现在看着师父看着灯笼上被戳破的画儿,冉冉觉得有些抱歉。

师父与沐仙师的恩怨也好,情爱也罢,都是他们的事情,自己有什么资格乱发脾气,还弄坏了师父好不容易做的灯笼。

想到这,她讷讷走过去,揪下自己的零食袋子,递给男人:“吃吧,吃了心情会好点……那个……要不要我去镇子上给你再买个灯笼来?”

苏易水偏头看了看她心虚的样子,面无表情道:“我不要买来的,你得亲手给我做。”

冉冉哪里会做?但是哄师父跟哄孩子是一样的,先应承下来再说。

就这样,在冉冉连喂了三颗蜜糖梅子子后,魔子苏易水的心情总算转好了些。

于是二人折返回了宿营地,此时是第二天大亮的时候了。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羽童也刚刚从后山转回来,山里早晚夜露多,她的衣摆上全是水痕,也不知在野外草地里站了多久。又或者是久不见她和师父,这才去找寻他们去了?

果然羽童见了便问:“主人,你们去哪里了?”

苏易水淡淡道:“昨晚可有异常?”

羽童愣了一下,不解道:“发生了什么?”

冉冉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二师叔,从海岛回来后,其他人还好,只二师叔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了之前无意中看见二师叔偷偷流眼泪的情形。

而且昨天那么大的阵仗,就算熟睡的人也会被马蹄声给震醒。可是二师叔却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很显然她昨天早早就离开了,直到方才刚刚回来。

冉冉还要说话,可是一旁的师父突然伸手掐住了羽童的脖子。

冉冉吓了一跳,以为师父的魔性又发作了。而羽童则是不躲不闪,任着苏易水拧断她脖子的样子,甚至脸上还带着解脱的释然。

就在冉冉要出手拦截的时候,她发现了蹊跷之处――苏易水似乎在将丹田灵力逼到羽童的体内。

苏易水的灵力如今带着魔性,运气汹涌似急浪江涛,羽童虽然有些筑基功底,却无力承受,一时间全身的灵脉凸显,很快一个凸起似鸡蛋样的东西便从腹内运到了喉咙处。

就在这时,苏易水才松手,而羽童则趴伏在地,呕的一声,终于艰难吐出个金壳甲虫一样的东西。

冉冉吓了一跳。原本以为那是嗜仙虫,可又发现不对,因为这虫子看起来笨重得很,并不会飞的样子。

她抬脚想要踩,可苏易水却拦住了她,弯腰用随身的水袋口对准了它,将它装起后,盖上塞子,然后扔到了远远的山涧里。

“那物有毒,不可触碰,好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可以说了。”苏易水这时才开口说道。

羽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已经时泪流满面:“主人,我的孩儿被苏域派人捉去了。我并无心背叛主人……若不是担心着儿子,我老早就以死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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