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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徐思烨一个多时辰的医治,郝凝寒终于转危为安。

待看清徐思烨眼神中的坚定,舒清妩这才放松下来,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整个人汗涔涔的,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

周娴宁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过去摸了一下郝凝寒的脸和胳膊,发现她确实不发烧了,呼吸也平稳下来,没有刚才那么急促。

“娘娘,郝小主真的已经缓过来了。”

舒清妩长叹口气:“好,这就好。”

她失神地望着郝凝寒,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若是郝凝寒真的撒手人寰,在今日离她而去,估计她几年都缓不过来。

还好,还好她挺过来了。

舒清妩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既高兴,又有些释然,还有些别的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心头,令她一瞬间思绪万千。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潮湿,对郝凝寒道:“凝寒,你是个坚强的好姑娘。”

徐思烨也顾不得规矩体统,瘫坐在矮榻上,深深喘着气。

这一个多时辰,他眼睛都不敢多眨,生怕郝凝寒就这么直接故去。

舒清妩看了一会儿郝凝寒,确定她平稳如初,这才放心。

她伸出手,周娴宁上前扶住她,缓缓出了寝殿,在外面的明间主位落座。

徐思烨稍作调整,同孙姑姑一起出来立在堂下。

舒清妩刚才出了太多汗,现在口干舌燥的,低头喝了口热茶。

“这两日正是春夏交替时,便是咱们常人也容易心浮气躁,肝火旺盛,”舒清妩道,“本宫知道殿中不宜过多用冰,也不可太过潮湿,若是方便,就让凝寒多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说不得也是好的。”

郝凝寒不能动,在殿里挪动还方便些,要挪动到殿外就比较困难了。

宫人们也不是怕麻烦,只是这一趟怕磕了碰了的,她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舒清妩开了口,孙姑姑就道:“是,臣都记下了,近来也托了营造司那边看看能不能作个可以推动小主的椅子,这样就方便了。”

舒清妩点点头,目光挪到徐思烨脸上。

“徐大人,这些时日你辛苦了。”

徐思烨立即行礼:“娘娘谬赞,都是份内之事,臣不!不敢当。”

郝凝寒救了回来,舒清妩暂时放宽心,她把茶盏放到一边,对徐思烨道:“凝寒这么一发烧,本宫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这几日劳烦徐大人多多用心,只要能让凝寒平稳度过,本宫一定重赏。”

徐思烨行礼道:“是,臣遵旨。”

只要郝凝寒能挨过四月末这几日,舒清妩才能彻底放心。

历史改变,命运改变,也不是不可能。

谭淑慧跟淑太妃亡故,太后毁容、巫荧心提前入宫,也都是曾经的隆庆二年所不曾发生的。

这些都能改,凭什么郝凝寒就一定要死在这一年的春日里?

想到这些,舒清妩心里就有了底气。

舒清妩点点头,起身又去看了看郝凝寒,她也不需要再吩咐什么,直接便出了碧云宫。

此时已是满天星斗。

漆黑的夜色中,星月都温柔起来,她们散着朦胧的光辉,温柔抚慰着大地。

周娴宁跟云桃陪在舒清妩身边,主仆三人慢慢走在安静的宫巷中。

这一刻,舒清妩的心无比安宁。

云桃望了会儿天,突然道:“今日一定是个晴天。”

舒清妩勾起唇角,复又展露出笑颜来:“是啊,今日一定是个晴天。”

待回了景玉宫,舒清妩简单洗了个澡,然后才睡下。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亦没有做梦,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四月末,算是春尾,又是夏初,白日里热得人没什么精神,晚间却还是有丝丝凉风,吹散了一整日的燥热。

舒清妩今日也是热醒的。

她近来身体比以前要好许多,便是夏日也能出些薄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今日她起床后先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才去用早膳。

周娴宁看她精神抖擞,眉目含笑,便道:“郝小主好起来,娘娘就不用时刻提心吊胆。”

舒清妩点点头,小口喝着温热的绿豆百合小米粥,百合用的是鲜百合,带着一丝丝清甜气息,很是宜人。

“是啊,就等她醒来呢。”

周娴宁让云桃给她夹一块芙蓉糕:“娘娘莫急,说不得一会儿小主就醒了,不过看娘娘这几日气色甚好!好,人虽是瘦了些,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可见徐大人调养得好。”

周娴宁这么一打岔,舒清妩就不再念叨郝凝寒,把思绪转到徐思莲身上:“正是,她给开的加味逍遥丸确实不错,我现在精神头确实比以前要强上不少,人也有力气。”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舒清妩现在身体明显比前世要好许多,她很少会觉得疲倦,精神充足,偶尔忙一忙宫里事,当是消遣打发时间,竟是颇为自在。

“多亏了徐思莲。”舒清妩感叹道。

主仆两个说着话,庄六就在外面探头探脑。

舒清妩笑笑没说话,周娴宁倒是白了他一眼:“行了,还不快滚过来,做什么贼偷样子。”

庄六一排脑袋,麻溜“滚”进明间。

两人这么一打岔,舒清妩立即被逗得笑出声,她道:“什么事?”

说到这里,庄六顿了顿:“赵贵到了太医院,太医院只说徐大人今晨有事,得下午才能来景玉宫,赵贵觉得不对,便简单打听了一下。”

徐思莲是个讲规矩的人,今日是给舒清妩请平安脉的日子,往常她就会提前排班,昨夜留守太医院,到今日一整日都会等着舒清妩传召。

赵贵是庄六的大徒弟,为人细心谨慎,他一下子没请来人,立即觉得不对。

不过,庄六说他是“简单”打听一下,实际上肯定是煞费苦心的。

庄六低声道:“赵贵回来禀报,听闻徐大人在乾元宫。”

舒清妩立即皱起眉头。

萧锦琛用人都有个习惯,就比如隆承志原是伺候先帝跟太后的,所以他自己就选了看着顺眼为人端方的章星之,这么多年来,他用的一直是章星之。

除了每一季的会诊,往常的平安脉都是章星之在请。

事出反常必有妖,舒清妩这么一想,立即就坐不住了。

“是不是陛下病了?”舒清妩问。

她这话刚说!完,还不等庄六回答,就又补上一句:“可陛下昨日中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瞧着精神得很,怎么可能突然急病?”

庄六看娘娘一下子就急了,立即道:“娘娘莫急,赵贵回来也说太医院看起来跟往常一般,没什么异常,若是陛下真的病了,太医院肯定不会那么安稳。”

这事也是赵贵心细才打听而来,旁人也得不到一星半点陛下生病的消息,所以萧锦琛应当没有大碍。

便是有,外人也不可能知晓。

以萧锦琛的性子,便是病入膏肓定都不肯不去上早朝,他也肯定有一万种法子让外人瞧不出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萧锦琛就更不可能倒下。

他若真病了,肯定只会偷偷摸摸用药看诊,除了乾元宫的人,外人一定一无所知。

大抵也包括她。

萧锦琛很清楚,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他是不肯让她担心的。

她吩咐完才道:“陛下可能只是有事要过问,不过本宫放不下心,还是自己去看望一二,陛下这几日实在辛苦,本宫自当关心。”

看淑妃娘娘都没慌,周娴宁和庄六这才放心。

等银耳羹的工夫,舒清妩坐在院子里读书,她今日也选了一本医书,正吃力读着。

大抵还是担忧萧锦琛的身体,这书怎么也看不下去,最后只能扔在一边抬头赏景。

她望着树影中熹微的日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嘴上说不要去动心,实际上,她早就放下过去的纠结。

萧锦琛的坦诚和真心,他的信任和直爽,都令舒清妩渐渐打开心门。

虽然重生之后不过四个月,但她总觉得两个人已经度过无数个春秋。

她曾经所渴求的一切,现在都已然实现。

她嘴上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信任对方,说着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他,可心底里,那微小的火苗依旧没有熄灭。

春风一吹,复又星火连天。

舒清妩深吸口气,长叹一声:“我真是……”

周娴宁在边上给她打扇,听她自言自语便问:“娘娘怎么了?”

舒清妩没说话,等了好久,她才说:“回忆起这些年来,感叹一句罢了。”

不多时,银耳羹就炖煮好了,舒清妩让宫人给备好,依旧叫了云桃过来:“一会儿去乾元宫,你且仔细看,陛下是否真的病了。”

云桃很听她的话,也从来不多嘴,闻言便使劲点头:“奴婢明白了。”

此刻的乾元宫,萧锦琛正在用药。

他其实没有太大的毛病,却还是要好好调养些时候,这三日他打算借口前朝事忙不去景玉宫,等养得差不多了再说自己犯了胃痛,让御茶膳房改一改膳单便是。

这么已安排,就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了。

但他完全没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淑妃娘娘亲自驾临乾元宫该如何是好。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药碗跟异常随意的寝衣,一下子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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