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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已是子时了, 正是万籁俱寂。

庞大的长信宫仿佛被套在厚重的盒子里,每日的这个时候都是寂寥而又宁静的。

黑暗吞噬着恢弘挺拔的宫殿, 深深的夜里,只有长巷里的宫灯跳着灯花。

沈福轻手轻脚进了正殿,侧身一拐几步就到了寝殿前头。

外面寒烟和寒絮正在守夜, 这会儿醒着的正巧是寒烟。

她一见沈福来了, 忙行了个礼小声道:“劳姑姑操心了,娘娘这边无事。”

沈福是操心的性子, 对淑妃更是实打实的忠心。偶尔不用她守夜,半夜醒了睡不着觉也会过来探看。

听了寒烟的话沈福摇了摇头,她侧身撩开重锦帐帘,往寝宫里头瞧了一眼。

淑妃的寝宫布置的并不花哨, 不过窗边一把贵妃椅, 对面一架梳妆台, 两盏宫灯正在床脚边静静燃着, 床幔拢得很紧,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沈福有些犹豫了。

这景玉宫的事淑妃多半只会同她商量, 对付巧言的安排淑妃是说过只字片语的。

正因为知道了这个, 她才想着要来问过淑妃再行事。

就在沈福犹豫的空挡,架子床里淑妃轻声问:“阿福,怎么了?”

这些日子景玉宫是红火极了的,她面上淡然处之, 可晚上却不怎么睡得好觉。

一个是皇上至今都未病愈, 一个也是眼下宫里头乱的很。

而后者, 也是因为前者所致。

宫里头的夜极静,她一个人躺在精致的雕花木床上,却总是不能安眠。

难得听沈福夜里打扰她,淑妃便问了一声。

沈福轻手轻脚进了来,站在床边轻声回:“娘娘,刚桃蕊来报说付巧言伤寒发热,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这话一说完,屋里顿时静了一下。

好半天淑妃才掀开床幔,披着衣服靠在床边:“怎么回事?”

沈福挽起床幔,帮她理了理软枕,这才道:“桃蕊道付巧言病了有些时候了,胆子小不敢同我说,拖到今日就不是太好了。”

她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前几日我去永巷问过,付巧言在坤和宫里挨过罚,大冬天冻坏过身子,去岁病了好些时候才好的。”

淑妃微微皱起眉头。

说实在的,给儿子挑妃妾,先不说性子如何,最起码身子得康健。要不然整日的看病吃药病歪歪的,也妨碍皇嗣。

但付巧言无论如何都极合她心意。

在这宫里头讨生活最重要的便是心气。没了那股子心气,日子如何都过不下去。

大越并不讲究妃嫔出身,只要端庄贤惠都是可以,哪怕像贵妃那样只有一张脸,也照样宠冠后宫。

付巧言的父亲是书院的夫子,母亲又做过先生,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

就这出身已经好过许多宫女子了,加之她样貌顶尖,性格极好,才学品性无一不精,其实是相当适合做宫妃的。

当王皇后有了那等心思,而荣锦棠自己也有了以后,淑妃想的就深远了。

淑妃没想着让荣锦棠按着她的想法一下子就找个知心人,但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关心他,得有个稳重能干的看着这三宫六院。

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

隆庆帝的后宫还是轻减的,就这一年三节两寿的宫宴,也能凑出十来桌的场面,说少也不算少了。

要不是有王皇后那样的人镇着,说不定早就闹翻了天。

也就是王皇后没有亲生嫡子,如果她有,现在说不得宫里连这些个鸡飞狗跳都无。

如果荣锦棠最后真能成事,她很是希望他的后宫里有付巧言这般的女子的。

最起码,她是很喜欢这丫头的。

淑妃心里百转千回,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先给她吃些药压压,如果明日还不好,你安排请个御医使过来。”

御医使便是年轻些的御医,在宫里头只管小主们的事儿,主位们可轮不到他们瞧病。

沈福一听淑妃没叫挪出去还道请了御医使来治病,心里头就安稳了些,应了几声就出去了。

她房里,桃蕊还跪着。

沈福见她这样,也是要感叹一句付巧言人缘好。

她匆匆而来,从柜子里取了个乌木盒子便道:“你起来吧,带我过去瞧瞧。”

桃蕊蹒跚着站了起来,脸上一片喜色:“多谢姑姑慈悲。”

沈福轻轻摇了摇头:“慈悲的并不是我。”

桃蕊没接话,只领着她去了后头自己屋子。

屋子里双莲和双菱姐妹两个正在炕上围着付巧言,见沈福也跟着一起来了,便都有些慌。

“姑姑安好。”两个人往旁边让了让。

沈福坐在炕沿上,俯身看付巧言的面色。

屋里点了灯,倒是不黑。

只见昏黄的宫灯映着付巧言苍白的脸,她此时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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