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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关, 汉阳道。

明明是正午时分,然而飞起来的沙石遮天蔽日, 叫天地都为之变色。

嘶吼声、兵器撞击声、痛呼声、血液飞溅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中发麻。

两军正交战,两位年轻的辅国将军亲自领着先锋营冲锋在前, 毫不畏惧。

狭长的汉阳道从汉阳关一路通到颍州城外, 仿佛没有一点阻拦。

起伏的丘陵和山脉都拦在溧水西北,离这里很远。

乌鞑骑兵们正骑着马儿, 奔驰在沙土地上,而大越的骑兵们也毫不示弱,无所畏惧冲锋在前。

在后方的汉阳关上,正有一千火凤卫守住要塞, 作为主力防守军安插在后方。

哪怕五连火铳已经可以稳定使用, 但以火凤卫的人数依旧无法直接冲锋在前, 以压倒性的武力取得胜利。

战争, 最主要依旧靠的是步兵和骑兵。

可大越的将领们却慢慢摸索出独有的布阵方式。

只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战场上飞沙走石, 血雨喷溅, 无数生命就那么凋零在眼前。

一位姓陈的什长正挥舞着长刀,他眼中都是血,左手也受了重伤,却依旧策马前行, 一刀砍下敌人的右臂。

“呵!”只听他大喝一声, 带着血珠的长刀划过一道艳丽的弧度, 一刀刺进敌人的脖颈上。

血流如注。

就在这时,在他右后方,他的士兵也跪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陈什长回过头来,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一把扯下他的令牌塞到自己腰上。

“来啊你们这帮狗杂|种!”他嘶吼一声,又插入阵中。

焦灼的战事很容易叫士兵疲劳,可他们又都在撑着,不倒下去的就能站到最后。

灿烂的金乌从天际慢慢滑落,冷风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了的军装冰冷冷贴在身上,令人十分难受。

眼看战事将歇,沈聆一声下令:“撤!”

汉阳关内便传来有节奏的军鼓声。

“咚,咚,咚咚咚。”

战场里的大越将士迅速撤退,无一人再跟乌鞑勇士缠斗。

这时候双方人马都已疲累至极,兴许是大越士兵早就得了叮嘱,退后得干脆利落,乌鞑人一时之间竟没跟上。

这个转变有些突然,这帮大越人仿佛不要命,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自行撤退。

可杀到现在,又绝对不能叫敌人跑了。

乌鞑士兵正要追赶,却发现迎面而来的火弹封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也不过就是一晃眼的功夫,那些士兵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接二连三倒在血雾之下。

那是大越令人闻风丧胆的火铳。

乌鞑骑兵长见状再也不敢纠缠,直接下令撤退。

可为时已晚。

越来越密的火弹踏空而来,根本不给乌鞑士兵喘息机会。

鲜红的血晕红了沙土地,冬日的冷风吹过,只有血肉的味道。

乌鞑的士兵们在战场上哀嚎着,喘息着,行将就木。

那乌鞑骑兵长会讲汉语,见此情景也不由红了眼睛,他骑在马背上冲出营寨,冲汉阳关嘶吼:“大越人都是缩头乌龟,只敢放冷枪。”

乌鞑人管火铳叫土枪,当年从战场上捡了不少走,研究经年也没能产出个大概。

他一身都是血,眼睛赤红,肌肉怒张,一看便是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汉阳关内早就开始给受伤的士兵治疗,根本没有人理他。

因为距离太远,火铳无法精准射击,趴在城墙上的火凤卫眯起眼睛,还是在他马蹄前的地上射了一发。

那乌鞑人的马儿嘶吼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把他从背上甩下来。

“上别人家抢东西还怪别人不给,真他|妈的不要脸。”

那士兵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清了清口里的尘沙。

“你再靠近点,我叫你有来无回。”

他这么说着。

待到夕阳日落,残余的乌鞑人撤回营地,汉阳关才开了侧门,出来一队后勤兵。

他们把每一个大越的士兵都拖到板车上,核对好他们的名牌,扯下他们的军号。等到大越自己的士兵收殓完毕,他们便又给乌鞑的士兵收殓,尘归尘土归土,都已了无生息,还是留个安葬之地吧。

次日清晨,太阳徐徐而起,灿烂照耀大地。

昨日厮杀的土地上,只留下鲜红的血,给那一场厮杀留下见证。

此番战停,百姓又能喘息不少时日。

汉阳关旁青山寺的大师下山,特地颂了一场《往生咒》。

这些战死的战士们用血手之躯保家卫国,值得所有人悼念。

愿您来生,平安喜乐,吉祥满身。

上京,长信宫。

荣锦棠刚亲自送走睿王,这会儿正坐在乾元宫上书房里沉思。

张德宝和宁城难得没打眼神官司,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他吩咐。

荣锦棠就坐在书桌前,沉默许久。

睿郡王是端皇叔爷的长孙,自幼随父母驻守封地南疆,每三年朝岁便会上京,同荣锦棠是关系极好的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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