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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五,中午蒋红棉来厂委找叶青,狠狠骂了一通叶向红,看来是牛大姐都告诉她了。

“瞧她整天鼻孔看人的德行!我们用自己的工资下馆子做衣服关她什么事?她就是嫉妒!”蒋红棉愤怒。

叶青看着她直乐。

“叶青姐,我们这周末去旅游吧?气死她!”蒋红棉建议。

“可以啊!你想好去哪儿了么?”叶青问。

“黄山!”蒋红棉兴奋道。

黟县距离新南市只两个小时车程,坐火车一站就到了。

“不行!就我们两个去绝对不行!”叶青反对。

“为什么啊?”蒋红棉抱着叶青胳膊撒娇。

叶青翻出几张旧报纸给她:“自己看,这条新闻,还有这条……”

蒋红棉举着报纸眼睛越瞪越大,花容失色。

荒山野岭人烟罕至,各种恶性侵犯案件不是没发生过,两个女孩子单独游玩实非明智之举。

蒋红棉泄气,这事只能作罢。

周六早晨五点钟,叶青收拾好行装,趁着夜色出门了。

她要去黄山!

带着蒋红棉确实无法保证两人的安全,但是叶青自己去就不怕,万不得已可以施展空间威力,一个人做什么都方便。

空间装过鸡鸭狗,最大的装过一头动物园的骆驼,大活人她还从没试过。深山老林真要遇到歹人,一装一放直接扔下悬崖,谁能发现?

早晨六点半的火车,吃过早点,叶青高高兴兴的检票上车。

列车徐徐开动,叶青靠在窗口看风景,不经意就望见背向而驰的列车上,熟悉的白色制服一闪而过。

叶青撇嘴,眼花了吧?幻觉?好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到达黟县站,叶青下了车脱去棉大衣,一路小跑,终于在早晨九点多钟时候到达黄山脚下,南山门。

“黄山风景区人民管委会……”

叶青进去,花了八块钱买一张入门券。

屋子里三个售票人员都好奇打量她。

叶青穿了一身大红色冲锋衣,黑色登山包,棕色登山鞋,头发扎成马尾。

看就看吧,叶青今天这一身户外装备是哥伦比亚,品牌二十多年前就问世了,她现在穿出来顶多算最新款,不出格!

站在山脚下仰头望去,白云深处,仙峰缥缈。

石径盘旋蜿蜒,拾阶而上,万丈红尘已抛却身后。

“漫漫长路远,冷冷幽梦清,雪里一片清静……可笑我在独行要找天边的星……有我美梦作伴不怕伶仃,冷眼看世间情……万水千山独行,找我登天路径……”

青翠山涧只有叶青大声唱歌的回声。

瑶池云海,仙人琼台,苍劲怪松,再抬头已是神笔锋。

“梦笔生花!啊啊啊!真的松树耶!不是塑料的!”叶青欢呼雀跃,她以前的那个年代这棵松已经寿终正寝,用塑胶仿真树代替。

叶青双手合十:“神峰神峰,保佑我妙笔生花,下周写厂报不卡文,年终总结得先进!”

一路大声唱歌一路攀登。

玉屏峰、天都峰、莲花峰、鳌鱼峰、光明顶!

墨色苍穹,云海中繁星成河,一轮硕大圆月却在脚下升起。

“绝招!好武功!问世间多少个能上高峰……成功!威风!男女有多少真的是英雄!谁是……大英雄!嗨哈嗨哈!吼哈吼哈!”

叶青又唱又跳,捡一截松枝舞的虎虎生风。

“张无忌!你个渣男!给我滚出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

“张无忌!张无忌!徐无忌!徐无忌!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叶青对着月亮长啸。

“咳咳……”黑暗中有人干咳。

叶青一惊:“谁?”

“我是黄山游客,姑娘女士……同志!我不认识姓张的和姓徐的,我能离开么?”低沉男声。

叶青发狠道:“限你三秒之内消失!”

身后细碎声音消失,一片寂静。

夜宿栖霞寺,残横断椽,破落红墙中一颗劲松苍劲盘桓。

叶青从背包掏出户外灶具煮方便面。

“好香啊!”叶青自言自语。

“是很香。”黑暗中有人附和。

“谁!”叶青握紧砍刀戒备。

“女士……同志,我是黄山游客,并无恶意。”

声音有些耳熟,叶青松口气。

“你要吃点面条么?大家同宿破庙,不用客气。”叶青邀请。

“那好吧,盛情难却,我这里还有罐头。”

篝火中,陌生男女对面席地而坐,分享面条和罐头。

“你好,我姓叶。”

“你好,我姓邵。”

熄灭篝火,叶青远远拉开距离,在破庙一角铺好垫子,钻进睡袋。

一夜戒备,稍稍打盹,两只闹表同时鸣叫。

“日出!”

“看日出!”

翻身而起,两人同时冲出破庙。

脚下云海翻腾,朝霞晕染天际!连成一片!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兴奋高呼。

“叶同志!你不是祝英台,你没有翅膀!别激动,注意安全!”

旭日待升,半弯淡红浮出云海,波澜壮阔!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激动旋转。

“叶同志!你不是朱丽叶!摔下去不止断腿!退后退后!”

云涛霞浪,一轮红日终于破晓!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展臂欲飞。

“叶同志!下边没有鹊桥!你死了你的牛郎所有周末都不会再来!”

叶青一怔,回头看了眼,心想这人神经病吧?说啥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大自然瑰丽景色确实能迷幻人神智。此处美景不知迷惑了后世多少人,情不自禁纵身一跃,前仆后继投入旖旎绚丽云海中……

其实悬崖下原始森林中早已尸骸成堆,最惨的是挂在半山腰活活饿死,美丽风景只是表象。

下午时分顺原路返回。

“叶同志,中午吃了你的面包和火腿,现在让我请客坐轿子好不好?”

年轻男子穿英式空军皮夹克,大毛领遮住脸,高高瘦瘦有风度有礼貌。

叶青自然不反感,痛快答应。

两顶竹竿藤椅轿缓缓下山,叶青心情已经大好。

“轻舟穿江两岸笑看山河绕,儿女情长梦醒又一朝……春夏秋冬世道有高低潮呀,计较太多人已老……何不共苦同欢尽心就好,人生就怕知己少……”

旁边鼓掌:“好歌,好词!唱的好听!”

夜间火车返回新南市,叶青进家门一头栽倒沙发上,梦里各种旖旎景色,直到清晨闹钟声响,又是新的一周。

食堂饭菜渐渐恢复以往标准,清水汤,盐水煮萝卜丝。

叶青照常中午带饭,食堂已经冷清不少。

“孙耳勺可真是的,才几天啊?又把掏耳勺换回来了,哥,这周我回家吃。”郑晓冬端着饭盆凑过来,大声抱怨。

郑大春笑笑,使劲点头赞同。

叶青低头默声,粮食都发下去了,食堂自然没了额外供应,到处都是职工的埋怨。

“稀汤寡水的让人咋吃啊!”

“就是,才改善几天啊,红薯粥都没了。”

“杂面饼也不卖了。”

……

分粮食时候都欢天喜地拿回家,五斤粮一斤黄豆,一家子能吃多久?

叶青洗饭盆默默离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是厂委一趟趟出去买粮,也架不住矿上人多,两万职工!现在又间接搭上家属……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没过几天,高卫国绷不住,自己来厂委谈判。

“同志们,粮食还是不够,要继续想办法!要发扬团结互助精神给大家吃饱肚子!”

蒋书记皱眉:“农民兄弟粮食也不富裕,就算支持咱们也有个限度。”

孟矿长举着报纸呵呵:“交给你们工会就是全权移交,高干事年轻有为,多去做做宣传工作吧。”

周矿长暴脾气:“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忙忙碌碌一周过去,蒋红棉对旅游的热衷还没冷却,小周末这天到底是拉着叶青去爬郊区的小山,就在临西村。

叶青宅子里的家具都做齐,前厅八仙桌太师椅,堂上两排十二张的会客椅,无一不精美。后院的两个睡房,前院的客房都已布置完。

叶青对满屋家具赞叹不已,私下又给了岳峰十斤粮票两斤猪肉,嘱咐岳英家里遇到什么难处就来矿上找她。

和他们没什么过多交情,只是这份手艺令人敬重,叶青愿意结交。

岳家兄妹含着眼泪郑重点头。

那间新房叶青用木扣锁上,不想再看一眼,收回岳峰的备用钥匙,宅子始终就一把铜锁大门紧闭。

今天游玩一上午,带蒋红棉过来烧水做饭。

宅子里的家具都是乡间样式,格局也是本地农村常见的,土生土长的蒋红棉并不稀罕,两人吃过饭就回去了。

周末下午没什么事,小洋楼里还和往常一样。

“田婆婆,有没有人找过我?”叶青问。

田婆婆摇头:“这周没来。”

叶青神情恍惚,回到房间关上门,拿一堆信件。

算了算了,都结束啦!

一把火烧光。

食堂伙食刚减下来没几天,职工们又都恢复无精打采的样子,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

“郑晓冬那小子真是个猴儿精,知道自己二十五斤粮不够吃,扭头就把关系从食堂转出去啦,在家吃大锅饭,顿顿能吃个七八分饱。”李玉坤说。

叶青抬头扫一圈:“郑大春怎么中午也不来食堂了?”

王大壮耻鼻:“在家吃呗!他妈舍不得给他带午饭,让在家一块儿匀着吃,省粮食!”

叶青无语,郑家没工作的郑大妈现在只十八斤粮,上高中的郑晓秋二十一斤,上班的郑父和郑晓东都减了五斤,唯独郑大春四十八斤粮食不变。

可是下矿井需要体力,和车间学徒工,学生家庭妇女,机关坐办公室的能一样么?

国家没给他们减,却被自己父母给平均了。

“那也没办法,但愿工会能顺利搞来粮食吧。”叶青叹气。

昨天高卫国大丽丽连同工会十几个人敲锣打鼓的出发,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盼着这月还能再补贴点儿粮食,哪怕每人五斤红薯呢?有了就现三五天不用饿肚子。

孙耳勺也伸长脖子等着。

天快黑时候,工会一群人终于回来了,个个耷拉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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