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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没出去啊?”有人坐到对面。

徐友亮抬头:“黄干事吃饭?”

黄蕊矜持点头:“是啊,周末在宿舍看书,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险些错过时间,今天的面条还不错,咱们食堂做的炸酱最地道。”

徐友亮笑笑,继续埋头吃面。

“你怎么最近周末都不出门了?”黄蕊问。

“谁跟你说我周末一定要出门?”徐友亮反问。

黄蕊笑笑没答话。

沉默一会儿,黄蕊又问:“你省城图书馆的借阅证能不能借我用?我想找本英国古典文学。”

徐友亮点头:“可以。”

“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找你去拿。”黄蕊雀跃。

“我下午在宿舍。”

“你最近还去省城么?我一个人走路去省城不太/安全……你们局自行车能外借么?”

“不能。”徐友亮道。

“那怎么办?我答应了以前导师要写一篇关于中世纪欧洲诗歌题材的论文,现在要找素材,可是咱们县委的图书有限,我想尽快找时间去趟省城……”

徐友亮吃着面心不在焉,女人都爱呱噪?叶青好像有时候也话多,不仅唠叨,还连说带比划,扒在他身上又蹭又摸。又是蹙眉又是嘟嘴,前面说完后面又否定,然后她自己又乐的前仰后合,真是让人又气又笑。

“徐友亮……你笑什么?”黄蕊问。

徐友亮恍惚,刹那间错觉以为叶青在叫自己,醒过神才发觉是对面的黄蕊。

“没什么,黄干事学识真渊博。”徐友亮笑道。

黄蕊被那个笑容晃的一怔,顿时心神不宁。

洗涮好饭盆,徐友亮回宿舍继续看日记。

交往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情行似乎不太对,她不写信不查岗不追问,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和她在处对象,而是关系一般的男女同事。

越来越严重的危机感,他几次故意流露出对其他女同志的好感和好奇,她居然毫不在意!

他开始不断地插手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粮票,蔬菜,布票,红糖……看电影逛马路。一次次努力越来越细致的体贴,终于看到她眼里越来越强烈的依赖,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却令他有些恼火。

他做了这么多,她始终理所应当的坦然接受,他说的话却一次次被她忽略忘记,而她的喜好却不许他半分忽视。

她不喜欢吃甜腻腻的蛋糕,第一次勉强尝了尝,第二次干脆不吃,他故意买了第三次,结果她发脾气了。

这些臭毛病都得给他改过来!而且一定要让她改的服服帖帖彻彻底底!

还没等他行动,那天,她主动凑上来,两人第一次突破防线近距离触摸。

柔软香甜的嘴唇,火热的舌尖,动作有些生涩,手下也没什么章法,却引得他烧起熊熊大火……

起了个头她就开始闭着眼睛享受,他反客为主,翻身压倒一遍遍吻到她缺氧窒息。还是一幅理所应当坦然接受的样子,嗯,这一点暂且就不用改了,很好……

他沿着后背摸到她的……她的……全身都软绵绵,骨头呢?那个地方会不会更软?她严防死守,抓住他手腕,不允许他下一步动作。

到了晚上,到底还是被他突破了又一道防线,摸到令人心驰神往的两团绵软,滋味是怎么个*!

那晚是他离开最晚的一次,差点没赶上火车,却也是最开心的一次,从没像那次坐返程车时的愉悦。

徐友亮回想起那天细节又觉得/胀难忍,正要自己纾解下,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徐友亮声音懊恼。

“徐……徐同志,我,被单晾干了,我给你送过来……”门外怯怯的声音。

徐友亮放好日记锁上抽屉,系上裤扣,拉开窗帘见外面阳光刺眼,刚刚下午三点多钟。

徐友亮站起身去开门。

何淑敏怯怯站在外面,手里捧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单。

“太谢谢了,还麻烦你送过来。”徐友亮笑的阳光。

何淑敏脸又红了:“不……不麻烦,我,我帮你缝上吧?”

徐友亮略怔下,挑眉笑的越发热情:“那太好了,我正发愁找谁帮忙呢,快进来!”

徐友亮把屋门大敞开,棉布门帘掀起来挂门沿上。

何淑敏低着头走进来,这还是她头一次来单身男人的屋子,心跳扑通扑通的。

县委大院后面的北房,挑高明亮,屋子里水泥地面光滑干净。

通透的大开间,冲门口生着蜂窝煤炉子,对面靠墙窗户下放着写字台,上面书本文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门口一边沿着墙放着橱柜,上面的锅碗瓢盆都是崭新的,样样齐全都还没拆封。

洗脸盆架上搭着旧毛巾放着旧脸盆,一旁搁架上摞着新脸盆新毛巾和香皂盒,新牙缸和新牙刷都是成对的,花纹颜色都一摸一样。

左首里间放着一张大床,仔细看是两张单人床拼起来的,里面一半摞着全新的大红毛毯毛巾被床单……新枕巾也是一对的。

外面一半铺着半新不旧的床单枕巾,单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他平时睡这里么?

何淑敏捧着床单怯怯站在屋里正当中,不敢往里走。

徐友亮抱过棉被胎放床上:“就在这里缝吧,地方够么?屋子太乱,都是我准备结婚的东西……”

“不乱不乱……”何淑敏忙摆手:“半边就够了……”她从不知道单身男人的住处能这么干净,那女人不是一次也没来过么?平时都是他自己收拾?

何淑敏偷眼悄悄打量徐友亮,他今天没穿制服,浅灰色的羊绒衫露出白衬衣领子,笔直的双腿把蓝色裤子穿的那么好看。皮鞋擦得一尘不染,人和屋子都让人觉得干净踏实。

何淑敏心慌意乱铺好被单,放上棉胎,蹲在地上开始熟练缝起被子。

徐友亮摇头笑笑,继续坐回写字台前,拿起一份文件随意翻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何……淑敏,你在家常做这些?”

“嗯,七八岁时候我娘就教我拆洗被褥了……”

徐友亮心想,叶青从小没有母亲,那些亲戚恐怕只会使唤她干粗活,女孩子该学的都没教她。

“你在食堂上班累么?”徐友亮翻着文件问。

何淑敏心中一颤:“不累……就是洗菜切菜,一点都不累。”

“你家兄弟姐妹几个?”

“六个,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成家了,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两人正聊着,门外又走过来几个人。

“小徐,你果然在宿舍!怎么大敞着门啊?你……”那人说着话进来,猛地看见里边正在缝被子的何淑敏,怔了下。

徐友亮笑着站起来:“赵科长大驾光临啊?快坐!黄干事周干事请坐。”

赵洪文尴尬笑笑:“屋里有客人啊?我们不打扰吧?”

他老婆周梅使劲掐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呐?黄蕊,来!我们坐。”

何淑敏拘谨地站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徐友亮指了指被子笑道:“何同志好人要做到底,答应了帮我缝棉被不许半路逃脱,刚缝了半截你让我晚上怎么睡?”

何淑敏踏实下心来,蹲下继续缝。

“噗嗤”黄蕊笑出声:“徐友亮你可真缺德!自己偷懒使唤人家给你缝被子!”

屋里气氛轻松,四个人都落座。

赵洪文刚三十岁就当了县委组织部的副科长,他老婆周梅和黄蕊是同学,一起分配到县上的大学生。

徐友亮递过一支烟,赵洪文掏出火柴刚要点燃,周梅拦住:“抽什么抽?你们男人就知道抽烟!呛死人啦!不许抽!”

赵洪文没敢抽,把烟放进口袋尴尬笑笑。

徐友亮摇头好笑,叶青就从不管他抽烟,每次还抢着帮他点,花样百出……

点燃一支,徐友亮吐出白雾,脑中满是那次叶青坐在他小腹上,划火柴给他点烟的情景……

“咳咳”黄蕊干咳:“你也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徐友亮置若罔闻。

屋子里五个人,何淑敏蹲在床前缝棉被,赵洪文周梅两口子坐一起说话逗趣,黄蕊坐在徐友亮身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徐友亮,你最近都看什么书?”黄蕊歪头问。

徐友亮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这不正在学习上级精神么?要求进步。”

黄蕊笑:“你少来!半天都没翻页了,你这哪是进步的态度?”

徐友亮也笑,放下文件,去橱柜拿出瓜子花生给他们吃。

“何淑敏,过来吃瓜子,待会儿再缝。”徐友亮招呼。

何淑敏怔了下:“你们吃吧,我还差几针就缝完了……”

“过来!”徐友亮命令。

何淑敏忙不迭放下针线,拘谨的凑过来,抓了一小把瓜子,低头坐在小凳子上轻轻磕。

黄蕊眉头轻蹙:“徐友亮,你答应我的借书证呢?”

徐友亮拉开另一只抽屉,从里面找出借书证,递给黄蕊。

黄蕊笑着接过揣兜里,站起来四下参观。

“你这屋子收拾的真不错!写字台哪弄来的?书架也不错,这么多书啊?还有古典名著,我喜欢这本……”

“别动!”徐友亮喝止。

黄蕊尴尬的停住手,咬着下唇站在书架前。

徐友亮过去关上门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气氛瞬时尴尬,周梅碰了碰赵洪文。

赵洪文反应过来干笑道:“对对,唯有书和老婆不能他人碰也……”

徐友亮轻笑,黄蕊也放松笑下,嗔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坐回座位。

四人继续说笑,何淑敏缝好棉被告辞,徐友亮连声道谢,客气送人出去。

周梅眼神示意,赵洪文忙说:“小徐,下周大礼拜,你不出去吧?”

徐友亮想想点头:“应该不出去,有事?”

赵洪文笑道:“听说省城新开了一家驴肉火烧饭馆,不收粮票,那火烧做的……绝啦!还有驴肉汤,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咱们去趟打打牙祭?”

龙肉汤?徐友亮又想起新南市僻静小巷里的老驴头,每次叶青捧着碗吸溜溜喝汤的样子……小馋猫!

“好啊!到时一起去。”徐友亮痛快答应。

周梅松了一口气,和黄蕊打了个眼色,拉着赵洪文告辞离开。

天色暗下来,徐友亮打开灯,屋门继续大敞着。

“有点冷……”黄蕊轻轻抱肩。

“你不去食堂?”徐友亮拿着饭盆问。

黄蕊愣了下,马上道:“这就去,我回宿舍拿饭盆。”

“一起?”徐友亮邀请。

“好!”黄蕊惊喜点头。

徐友亮笑笑,等人出去,关了灯锁好门,和黄蕊去了食堂。

晚上食堂,人们都注意到往日的冷美人,大学生黄干事跟着公安局的徐友亮一起来的食堂,两人坐一桌有说有笑。

窗口里的何淑敏怔怔望着他们魂不守舍,好几次都给人打错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