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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他,家里的佣人也同样,开门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下,笑容有点僵硬:“小少爷回来啦。”

林清野淡淡“嗯”了声,换鞋进屋。

林冠承正好从楼上下来:“来啦,坐吧,都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吧。”

两人一块儿入席,大概是王启跟林冠承提过,他也知道林清野在筹备新专辑的事,席上多问了几句关于专辑的事。

不过林冠承虽然产业众多,但不涉及娱乐版图,对此不算了解,也只是随口闲聊而已。

“你去楼上叫一声太太,怎么还不下来,饭菜都凉了。”林冠承侧头对佣人说。

佣人“诶”一声,往林清野身上多看了眼,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傅雪茗就下楼来了,她今天一件黑裙,黑直长发披肩,妆容素淡,身上没有一处珠宝装饰,和平常的样子很不同。

她看了林清野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下楼梯。

佣人给她移开椅子入席。

林冠承:“吃吧,吃完了咱们一块儿过去一趟。”

饭桌上很安静,佣人退到一边,低眉顺目的,生怕那小少爷又跟太太吵起来,又毁了这好好一顿饭。

好在这顿饭尚且平静结束,不过气氛也实在是压抑,连大喘气都不敢。

吃完饭,三人便起身,傅雪茗拿了副墨镜架在鼻梁上,佣人递上之前就准备好的花束,白百合,上面还洒着些晶莹的水珠。

“一会儿一辆车过去?”林冠承问。

“我自己开车。”林清野说,“待会儿不回来了,还有别的事。”

林冠承一顿,还欲再说,傅雪茗已经走到车边,低低唤了声:“冠承,走了。”

于是分两辆车。

林清野坐进车,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咬进齿间,刚要点火时想到今天早上时许知喃说的“少抽一点嘛”。

小姑娘软糯的语调似乎还在耳边环绕,林清野淡淡勾了下唇,把烟塞回烟盒,丢到一旁副驾座位上。

全程林冠承在前面开车,林清野就跟在他车后。

闷热的午后,路上车辆不多,越往郊区去车就更少了。

最后两辆车在一个墓园外停下。

林冠承和傅雪茗每年的这一天都会过来,看墓的保安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林冠承过去登记姓名。

傅雪茗就捧着那一束花站在岗亭外,林清野靠在一侧墙上,看到傅雪茗低下头,抬手抹了下脸。

她戴着墨镜哭了。

林清野收回视线。

很快林冠承便出来了,三人走进墓园,最后停在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一张照片,很年轻,15、6岁的模样,穿了件白色衬衫,笑容灿烂,模样标志,眉宇间像傅雪茗,很清秀。

傅雪茗流着泪,哭腔道:“时衡,妈妈来看你了。”

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一双素净的黑色平底鞋,她跪在地上,将新鲜的白百合放到墓碑前,滚烫的眼泪不断从墨镜背后淌下来,她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林冠承搂着她,手指插过她发丝,像是抱着一个柔弱可怜的妻子。

林清野冷眼旁观。

现在的傅雪茗和那天晚上警局的傅雪茗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又看向墓碑上的那个少年。

尽管那照片上只有15、6岁的年纪,但时衡算是他的哥哥,生命终止于那么年轻的时候。

自从时衡去世后,林清野和傅雪茗之间的关系就没有缓和过。

他刚去世的前两年,傅雪茗简直是恨毒了他,见到他就直接崩溃大哭着破口大骂,后面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

但林清野的脾气也同样硬,从不会主动服软,两人见面只要一发生点小冲突就必然爆发。

今天两人能够这一路都这么平静,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今天是时衡的忌日,傅雪茗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弄得不愉快。

或者说,她不愿意让林清野去打扰他的清净。

墓碑前,傅雪茗跪着,林冠承蹲着,而林清野站着。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对夫妻和他们早逝的孩子,而身后的林清野却不像和他们是一家人。

林清野现在其实挺平静的。

但又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傅雪茗的啜泣和哭声到他耳朵里也格外刺耳,让人心焦。

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遗落在身后,他们这么全情投入的悲痛着,倒显得他冷血无情,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傅雪茗哭了很久,断断续续地跟时衡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下巴都聚着眼泪,一颗颗接连砸在递上,洇出一滩湿迹。

林冠承掏了下口袋,没有带纸巾,倒是林清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递过去。

林冠承抽出一张给傅雪茗,她抬手挡掉了,没要。

林清野自嘲似的提了提嘴角,也没多余反应。

刺青设计大赛决赛因为每个刺青师都要纹三个图案,大家也都格外细致,但因此耗时比较久,好在图案都不算大,到傍晚便接连结束了。

评分需要一段时间。

三个进入决赛的刺青师从早上一路纹身到傍晚,中途只喝了几口水,饭都没吃过一口。

好在主办方很体贴,在等评分的过程中甚至直接给安排了一顿自助餐,周围其他来围观的人也都见者有份。

刺青爱好者中膘肥体壮的不少,属于自助餐杀手,一见这场面便纷纷一拥而上。

徐振凡拿着两个装得满满的盘子从人堆里挤出来:“阿喃!这儿!”

许知喃个子小,人又瘦,连中心圈都还没挤进去,闻言扭头看去。

徐振凡又喊一声:“来这儿,快吃吧,我总感觉你这样的小身板大半天不吃饭就能瘦成片儿了。”

他占了一张桌,许知喃刚坐下徐振凡又过去抢第二波了。

他们这样的大块头好像总对吃穷自助餐老板格外热衷。

徐振凡还没回来,路西河倒是拿着盘子过来了,他在许知喃面前坐下,问:“刚才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许知喃还一边按着自己因为过于专注而酸痛的肩膀。

“我不行,那个猫头鹰眼睛我没处理好,缺点儿神韵。”

猫头鹰是写实组的题目。

写实纹身的确是比较难学的一种刺青风格,路西河倒不是不会,但各有专攻的领域,写实方面的技术的确不如许知喃。

而他最擅长的图腾在纹身技术上要求并不是特别高,重点在于设计,一个好的图腾设计至关重要。

虽然成果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不过路西河这人向来旷达,也没有懊悔。

他不像许知喃,来参加比赛是为了提高知名度、为了以后有更多的客源。

路西河已经是个成熟的刺青师了,拥有全国范围内都叫的上号的店“刺客”,里头有不少优秀刺青师,名声已经打响,客源几乎可以说源源不断。

这些年路西河自己上手纹的都少了,除了有些老顾客点名要找他,其他的都交给手下的徒弟了。

这次来参加比赛更多的是为了玩,尽管在遇到许知喃之前,他这次参赛的目标是“随便赢个冠军玩玩。”

许知喃安慰他:“没关系的,还要看另外两个的成绩呢。”

路西河被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

大家磨磨蹭蹭地把这一餐自助餐吃到了晚上。

比赛结果终于出了。

决赛,虽然赛程设置很不严谨,现在场地众人简直是在开派对,半点比赛的氛围都没有了,但该有的还是有。

比如现在竖在三人面前的这个三脚架和摄像机。

以及台上红毯上摆着的奖杯,金灿灿的。

许知喃开始觉得紧张了。

大屏幕放出一个表格,侧列是三个刺青师的名字,横排则是三个风格的纹身评分。

最先出来的是图腾组成绩,毫无疑问的路西河第一名,许知喃第二,和他相差分数不多。

底下围观的人中多认识路西河,纷纷鼓着掌欢呼几声。

路西河知道自己猫头鹰没纹好,朝身后摆了摆手。

很快,另两项的成绩也纷纷出来。

小组冠军各有小组冠军的优势,都是各自组的第一名,主要还是看另两项的综合能力。

分数都带小数点,许知喃紧张兮兮的在心里算数,还没算出来,总分就跳出来,她比路西河高0.5分得冠。

随即,屏幕上许知喃的名字放大到中央,名字后的背景又放了个非常土气的电子礼炮。

徐振凡直接远远地“嗷”了声:“阿喃牛逼啊!!冠军!!”

被他这一通喊,周围人也纷纷鼓掌。

路西河和另一个刺青师跟她握了手,都是性格率真的人,纷纷恭喜她拿了冠军。

尽管之前的目标就是拿到冠军,那么认真的准备设计图和练习也是想要这个冠军,但真实实现时却还是像梦一样。

许知喃上台,接过奖杯,底下摄像机对着,要发表一段获奖感言。

她之前没准备,好在从前读书时也有过类似经历,不算太无措。

许知喃拿着话筒。

从“很荣幸拿到这个奖”开始,到“我会继续努力,不让大家失望”结束。

一段非常官方的获奖感言。

往年大家听惯了各种嚣张狂妄不要脸的获奖感言,乍一听许知喃版本的都懵了。

“不是。”底下有人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来参加的是我女儿学校的表彰大会啊?”

大家哄堂大笑。

主持人也跟着笑,许知喃懵懵懂懂地抱着奖杯下台,还没懂他们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大家又合了个影才结束。

许知喃和徐振凡、路西河并排往外走,那奖杯做的又大又沉,许知喃得双手抱着才能拿到,看着有点滑稽。

“拿了冠军,是不是得请客啊?”

许知喃心情很好,弯着眼笑:“好呀。”

“不过今天还是算了,小姑娘晚上还是早点回家的好。”路西河被上回魏靖的事弄怕了。

“你就是今天想吃也不行了。”徐振凡朝一旁努了努嘴,“人男朋友来了。”

许知喃跟着看过去,林清野的车停在那。

“不是我男朋友啦。”

“那也快了。”徐振凡很快接了一嘴。

许知喃抿抿唇,没多解释什么,跟他们道了别后就朝车的方向跑过去。

小姑娘拿到了冠军,是真的高兴,捧着个硕大沉重的奖杯,跑起来都费劲,几乎是迈着小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