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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温俏虽然年纪小,话也还说不利索,但这并不妨碍她生了一张漂亮精致得像是洋娃娃的脸,玉雪可爱,讨人喜欢。

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能萌化人心。

大院里上到长辈,下到同辈,就没有不喜欢的的。

再加上她又是同辈里唯一的一个小姑娘,更是受尽了身边人的宠爱和纵容。

这也让温俏从小就养成了个娇纵又任性的性格,哪怕就是闯了祸,也没人舍得指责她。

据路明后来说,当初的他就是因为被温俏太过乖巧的外表迷惑了,才在童年时期给她背了不少的锅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毫无疑问温俏会成为一个娇贵的小公主。

可偏偏在她十岁的那一年出了意外,温俏的父母外出办公,却在路上因公殉职。

才刚十岁的小姑娘并不十分明白生死之间的具体含义,只是茫然地看着灵堂之上人进人出。

那是温俏十年来无忧无虑的时光里,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无言的悲伤与恐惧从心底蔓延,茫然无措得只能紧紧抓住身旁哥哥的手。

一直到陆霄的母亲常安女士牵着陆霄的手走到她的面前,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才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红着的眼眶落下泪来,哽咽地抱着自己哥哥哭到昏睡过去。

那天之后,温俏的意识就像是在看一场极其漫长的黑白幻灯片。

才刚十七岁的温琢艰难地撑起了葬礼之后的所有,温俏则是被安放在了家里。

有时她会看到疲惫了一天的哥哥在短暂的平静过后,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走到她身边安慰她,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俏俏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孩子。”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要坚强。

她想要任性,想要撒娇,想要一家人欢声笑语,想要闯祸之后父父母的责骂,还有责骂过后的心疼轻哄。

时间一天天的过,就像被灯投影着不断在水泥墙上变换的图片。

又是一天,哥哥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他要走了,要去读书,要去成为一名像是父亲一样的有担当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好她。

可是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只想要有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葬礼后的一个月,温德海和孙萍就领着他们的女儿温芊芊搬进了大院,住进了温俏家的房子。

这是大院里最疼爱温俏的陆家老爷子做的决定。

他不放心温俏一个人住在外面,温琢的年纪也不够做温俏的监护人,便找来了温俏的叔叔和婶婶一家。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温俏依旧是大院里唯一的掌上明珠。

但只有温俏见过,那一家人是如何当着其他人面前讨好保证,又如何在人后变换脸色,商量着要把她的房间给他们的女儿。

温俏讨厌他们,讨厌有人住进她的屋子里,她甚至恨温琢为什么要扔下她一个人不管。

所以她任性,胡闹,固执地要把这一家人赶出他们家的屋子,再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哭着在外人面前装可怜,说她有多难照顾。

她最讨厌温芊芊的假惺惺,讨厌她在陆老爷子犹豫着要把他们一家换走的时候冤枉自己将她推下了楼梯。

瘦弱得如同一朵白花的小女孩跌坐在楼梯下哭得可怜,赶来的温德海和孙萍扯着嗓子喊来了一群人。

骂她白眼狼,骂她心狠,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那时的温俏只是站在楼梯上,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睛,固执地一句话没解释,也没哭。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没人会去指责温俏,但也没人再去想着把这一家赶出大院。

也是在那一天的人群之中,委屈得偷偷抹泪的温俏转过头,再次看到了陆霄。

十五岁的少年,清瘦却挺拔,如青松一般,雪压枝头也没有半点弯折。

她生气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到,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夜里,在她要被温德海打骂赶出门的时候,是陆霄赶来,牵住了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带着她转身离开。

自那天以后,她便住进了陆家。

往后八年,从稚嫩长到青涩,甚至于其中的叛逆,她都是在陆霄的陪伴中度过的。

其实现在想来,那时的陆霄并不是常常在家,却依旧在她的整个少女时期如影随形。

安静的车厢里,司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了车,陆霄一直等到温俏消了气,偷偷擦了眼泪,才又递了胸前的手帕给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看到落泪的样子,便偏过头去没看她,只是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纤细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纯白手帕映衬下的手指骨节分明,冷白腕骨如细细雕琢的艺术品般,指尖带着些许微凉的体温。

温俏只是赌气了一会儿,看他一直拿着,还是过意不去地伸手接了。

指尖相触,似乎还带着点细腻温热的触感,也不知道是谁的体温先传了过来。

温俏就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胡乱擦了下眼泪就又把手帕给扔了回去。

陆霄也没恼,弯腰给捡了起来,叠好之后又重新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整个过程十分的自然。

温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大院?”最后还是陆霄先开了口,似妥协般,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倦意,却依旧透着一股温柔和耐心。

和先前同她斗嘴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大概是因为她哭了。

温俏这么想着。

陆霄知道怎么拿捏她,她何尝又不知道他最吃哪一套呢。

她有些小得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却还是装作很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答应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