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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轩还魂之后脑袋尚未清醒,故而并未察觉到身体的异状,待眩晕感过去才捂着肚子哀嚎起来。疼,真疼,仿佛有一把钢刀在内腑中胡乱搅合一般。

守在门外的太守又出了满头冷汗,隔着门板哀求道,“宋大夫,之前是吴某多有得罪,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儿!”

太守夫人已经跪下了,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宋大夫,您若是能救回我儿,妾身愿替您立长生牌,香油纸钱月月供足。从此之后您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有事您尽管开口!”

宋大夫今年也才十六岁,面嫩的很,若非他果真救活许多人,太守夫妇绝不敢请他过来。哪料他那神药喂下去没多久儿子竟一命呜呼,差点让夫妇二人把他得罪死。现在再看,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盛名之下无虚士,宋大夫的本事岂是凡人能够揣测?之前那颗药,莫非被什么人给掉包了?太守夫人一面磕头一面思索,末了打算把府里彻彻底底清洗一番。吴太守似乎也想到什么,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屋子里已被有姝布了防御法阵,除非他亲手破掉阵眼,即便十七八个壮汉抬着圆木撞门也别想进来。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拿出阴阳点化笔,隔空点了点吴少爷眉心,对方就闭着眼睛昏睡过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令等候在门外的众人吓了一跳,却都不敢胡乱开腔,以免打扰宋先生施术。老太爷和老夫人也闻讯赶来,拽住儿子询问详情。

阴阳点化笔果然是世间至宝,无需调和油墨就能凭空画符,且威力增强百倍,还能切割人体和灵魂,复又将它们一一还原。得了这支笔,有姝如虎添翼,实力大增,便是阎罗王来了也能搏上一搏。吴公子命中应有此劫,若擅自替他改命,许是会遭天道反噬,但有姝乃世外之人,不在此列。换一句话说,他想让谁生,谁就能生,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此刻,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划开吴公子肚皮,将那腐烂流脓的盲肠找出来割掉,然后笔端轻轻一抹,将里外两处血口一一封好,全程只耗费几息,且滴血未流。将已经发臭的盲肠扔进火盆,丢了一枚烈火符烧成灰烬,他这才解开防御法阵,让外面的人进来。

“宋先生,我儿怎么了?怎么又睡过去了?”太守夫人火急火燎地冲到棺材边,见儿子双目紧闭,面容苍白,仿佛已经死了,不免吓得魂飞魄散。太守及其爹娘也是一脸痛色。

有姝不答,指尖在吴公子眉心一抹,便令对方悠悠转醒。大悲大喜之下众人差点虚脱,连忙围过去问东问西,生怕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吴公子连连摇头,说哪儿哪儿都好,只一点,就是肚子太饿了!

“传膳,快去传膳!哎呀,作甚还躺在棺材里,快些出来,回房用柚子叶洗个澡!”太守夫人命仆役把儿子扶出来,然后才走到有姝跟前作揖,“多谢宋大夫对我儿的救命之恩,今后您就是我们太守府的贵客,谁与您过不去便是与太守府过不去,定然不会轻饶!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移往偏厅用个便饭?”

人家的团圆饭,自个儿为何去凑那个热闹?吃不舒坦还吵闹得很,不如找个落脚地歇一歇。思及此,有姝自谦几句便准备离开。太守忙把他拦住,说老太爷和老夫人年纪大了,百病缠身,让他也帮忙看一看。

老年病大多是治不好的,除非服下长生不老丹,否则难逃一死。有姝只得开了几张固本培元的药方,让二老按照方子来养生。吴太守捧着宣纸如获至宝,即刻命仆役去医馆抓药,然后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匣子塞给宋大夫,让车夫送他还家。回到内院,儿子还泡在漂满柚子叶的浴桶里,他一再追问,“果真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了,肚子一点儿不疼,就是饿得慌!”吴少爷在棺材里躺了三天,自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还记着死后那些事,小声道,“爹,我都到了阎罗殿,堂上坐着阎罗王,正准备审我,忽然一道金光穿破穹顶,如钟声鼓荡般喝道:‘吴子轩,即刻还魂!’阎罗王大惊,连忙命鬼差将我锁住,那金光却直接斩断锁链,将我吸出了阎罗殿,隐隐约约儿子还听见阎罗王高声大喊:‘莫追,莫追,那是冥主敕令!’没过多久儿子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灵堂里。”

“冥主敕令?”吴太守又惊又骇,沉吟道,“莫非那敕令就是宋先生画的符箓?嘶……”他倒抽一口凉气,越发觉得宋大夫高深莫测。这位果然是真神,竟能从阎罗王手里抢人,若是与他交好,不说长生不死,总能多几条性命。

吴少爷也与父亲想到一处,不免露出敬畏的表情。

恰在此时,太守夫人在外边儿敲门,语气有些冲,“夫君,你出来一下,妾身有话与你说。”

太守心下一凛,忙出去了。夫妇二人来到偏厅,对坐无言,直过了许久,太守夫人才徐徐开口,“听说儿子已经大好了,仿佛从未得过病一般。当初夫君定要去沧州请那周神医,是妾身拦住了,后来儿子病亡,你说妾身头发长见识短,是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差点把妾身休掉,夫君可还记得?”

“嗐,事过境迁,你还说它干嘛?”吴太守有些不自在,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啜饮。

太守夫人冷笑两声,“哼,你之前也派人打听过的吧?被周神医治好的人莫不被剖开肚子,割掉肠子,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下不了地,末了还会留下一道半尺长的刀疤,可怖得很!你再瞧瞧咱儿子,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吴太守见她颇有些咄咄逼人,连忙告饶,“好好好,是你慧眼识珠请了宋大夫,救了咱们儿子,这总行了吧?”

太守夫人怒目而视,“我要与你理论的可不是这件事!宋大夫那般神异的医术,岂会把咱们儿子治死?你就没怀疑过吗?不巧,妾身方才抓到一个可疑的丫头,你猜她招了什么?”

吴太守额头直冒冷汗,心道完了,还是让夫人抓-住这要命的把柄了!却原来吴太守的夫人林氏乃承恩公府的嫡小姐,家中权势滔天,把寒门出身的吴太守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敢纳妾,不敢有通房,临到三十大几才得了吴子轩这一根独苗,心里自然很是不平,便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月前,外室怀-孕了,死赖活赖要进太守府的大门,给儿子一个尊贵的身份。

倘若吴子轩死了,最终得利的唯有这名外室。不但宋夫人怀疑儿子的死乃歹人从中作梗,连吴太守也颇有疑虑,这才显得心神不宁。

当太守夫人清理门户时,有姝已被车夫送回“宋有姝”的家。饿死鬼也跟了来,神秘兮兮地道,“大人,那吴子轩分明是之前的宋有姝治死的,却没料他递上去的两颗泥丸竟被吴太守的外室掉了包,换成两颗面粉丸子。如今太守夫人已把换药的丫头抓-住了,正在审呢,您差点治死人的事已经有人背锅,名声总算是保住了,这可真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啊!”

“治死人的是宋有姝,不是我。”有姝在屋里慢慢转悠,打量一应摆设。

“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您,您就是他,不都一样吗?”饿死鬼挠头。

“倒也是。”有姝扔一张阴阳元气符过去,吩咐道,“家里太乱,喊几个小鬼帮我打扫打扫,我用元气符当报酬。”

“好嘞,小这就去!”饿死鬼遁入地底,很快喊了许多孤魂野鬼过来,将乱糟糟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留下几个当仆役使唤。

“宋有姝”虽然学识不足,心却不小,总想着学好医术后衣锦还乡,把折辱他的庶母和兄长踩到泥里,故而专门腾出一间屋子当书房,里面摆满了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医书。有姝对书籍最是上心,一本一本阅览,然后分门别类。

想也知道,一个无依无靠、没权没势的穷小子,哪能得到价值连城的孤本、绝本。这几百本医书中十之八-九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浅显介绍,还有一些干脆就是胡编乱造,有姝仅瞥一眼就丢开手,再无一丝兴趣。

他正准备把书放回箱子里,却发觉箱子底部略微松动,仿佛有一个夹层,用匕首将之划开,得到一本泛黄的羊皮书。

“难怪!”仔细翻看内容后,有姝暗暗点头。这是一本有关于中草药的书,配有文字和栩栩如生的图片,什么断魂草、还魂草、鹿衔草、续骨草、生骨草等等,都是些极为神异的药材,不说吃了以后长生不老,但起死回生却轻而易举。

有姝曾得到一门道家传承,除了制符、奇门遁甲等术,也包括炼丹术,但炼丹术只配有丹方,并未详细介绍所需药材长什么样,且药名极为奇异,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他只能望洋兴叹。但现在,无意中得到的这本书却正合了那炼丹之术,竟把略有缺失的道家传承给补全了。

有姝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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