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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斥卫脸上一白,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可怕性。

斥卫退下?。

周围诸将神色悲戚。

他们费那?么大功夫牵扯席拓,去给大哥争取时间,可还是被席拓看出了他们的谋算,以三万兵马去堵截大哥。

古道年久失修,哪怕阿和找得到?在哪,但也?需要花费兵力去重新开路,这样行?军的大哥若被三万大军守株待兔,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席拓果然是当世?名将。

一个从奴隶爬到?大司马位置的人,怎会是平庸之?辈?

他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厉害,厉害到?几乎不可能战胜。

——天生将才在排兵布阵上的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诸将后知后觉想起,这位官拜大司马的男人从无败仗,自领兵以来,便以摧枯拉朽的攻势取胜。

他成名多年,从无敌手,摇摇欲坠如此的大盛能够继续统治中原大地甚至辐射神州大地,全是因为他的存在。

而他们,在席拓的攻势下?能够坚持五个月,已经是足以流传后世?的奇迹。

多么可笑。

他们浴血奋战到?今日,不过是给席拓的传奇故事里再添一笔。

营帐里的气氛变得低迷。

军师韩行?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虽声音极轻,但诸将皆为习武之?人,那?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还是落到?他们的耳朵里,然后让他们更加悲戚。

——连军师都开始叹气了,那?说明事情到?了坏到?不能再坏的程度了。

也?是,大哥都快没?命了,事情能不坏么?

他们的好?不容易抽出来的十万大军分给大哥三万,自己只剩下?七万,席拓用兵如神,攻势甚急,七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五万,而且还在席拓的堵截下?节节败退,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下?去跟大哥团聚。

张奎长长叹气。

“叹什么气?我才不信大哥会这么容易死!”

雷鸣兀自嘴硬,“之?前多少次险境,大哥都死里逃生了,这次也?一样!”

但这话显然说得没?什么底气,之?前是梁王以及其他盛军的追捕下?死里逃生,可这些人能跟席拓相比吗?

不能,这些人全部绑一块,也?不及席拓的一根手指头?。

所以相豫的下?场显而易见——被枭首之?后送往京都示众。

“都少说两?句。”

兰月有些不耐烦。

雷鸣闭了嘴。

“二娘,豫极善用兵,定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兰月走到?姜贞面前,双手放在姜贞肩膀,压低声音安慰这位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

但被她安慰的几乎把寡妇两?字挂在脑门上的姜贞,此时却没?有太多的悲伤表情,她静静看着沙盘,凌厉凤目此时精光大盛。

“席拓把我当成了什么?”

姜贞冷笑,“死了夫君,便寻死觅活之?人?”

“不,我从来不是。”

姜贞抬头?,看向诸将,“你们更不许是。”

“豫死了,还有我姜二娘,没?了豫,我姜二娘一样能带领你们赢了席拓。”

诸将微微一愣。

随即,他们反应过来——这才是二娘的作风。

她从不是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她自己便是一颗参天大树。

没?了夫君如何?痛失主将又如何?

她一样能只手撑起天下?,麾下?将士誓死追随的将军,更是九州万民?心中敢与天公试比高的神祇!

这便是姜二娘。

生于商贾之?家,却有吞吐九州万物的胸襟谋略。

“好?!”

雷鸣大笑,“好?一个没?了大哥也?能带领我们赢了席拓的二娘!”

“这才是我认识的二娘!”

“是我舍命追随的二娘!”

诸将如梦初醒。

“二娘,咱们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杜满当即开口。

赵修文看向姜二娘,“婶娘若有吩咐,但请开口。”

“石都誓死追随二娘。”

石都拱手听命。

韩行?一羽扇微拱,“二娘,以后便靠你了。”

所有人全部开口,唯有兰月没?有说话。

——她对姜贞的忠心,从来无人会质疑。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视线缓缓扫过众人,姜贞再度开口,“承蒙军师与众将不弃,二娘感激涕零。”

“诸位放心,我姜二娘不打?无把握之?仗,断不会让诸位同我一起赴死。”

“二娘有何妙策?”

雷鸣大喜。

杜满紧跟其后发问,“二娘快说!”

“第一计,便是竖白旗,为豫举丧事。”

姜贞凤目轻眯,缓声说道。

赵修文一惊,“婶娘,叔父之?死尚未有定论,婶娘——”

声音微微一顿。

转瞬之?间,这位从少年逐渐长成男人的人明白了姜贞的打?算——哀兵必胜。

五万军士换白衣。

旌旗换成白色孝旗,上面上军师龙飞凤舞写的字,一写报仇,二写雪恨。

消息很?快传到?盛军大营。

席拓动作微顿,“姜二娘为相豫举丧?”

“正是如此。”

斥卫恭敬答道,“现在叛军的旌旗全部换成了孝旗,上面写着报仇雪恨。”

得知相豫的消息不仅没?有溃散,反而集结起来为相豫举丧?

甘乐脸色微变,当即便猜到?姜二娘的用意,“大司马,姜二娘想与我们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席拓剑眉微挑,“情绪是一把双刃剑,可所向披靡,亦可一败涂地,端看她的对手如何处之?。”

大司马波澜不惊,便是十拿九稳,勾华拱手问道,“大司马准备怎么做?”

“不必与她争一时之?勇。”

席拓并起两?指,指向姜二娘大军之?后的谷城,“先避其锋芒,迷惑她的注意力,而后五万兵马绕后,直取叶城。”

“姜二娘麾下?约有十万兵卒。”

“此十万,乃是她全部家当。”

“她倾尽全力与我一战,谷城的防守定然空虚。”

席拓淡声说道,“取下?谷城,切断她与方城之?间的联系,粮草辎重供应不上,她的哀兵之?计不战自败。”

诸将大喜,“大司马英明!”

一道道将令从主帐中发出。

这场耗时半年之?久的战役,也?终于缓缓拉下?帷幕。

甘乐牵制起义军主力,勾华领五万大军绕道取谷城。

盘水河畔,喊杀声震天。

席拓领亲卫端坐高处,看两?军交战,血流成河。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画面,猩红的血迹涂满每一处盔甲与土地,他静静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突然想起自己的曾经。

那?时的宸妃还不是宸妃,而是明孝太子妃,十二岁的小姑娘提剑而来,一剑刺破他身边人的胸膛,习武的手探到?里面,抓出仍在跳动的心脏一枚,然后转身对吓得两?股战战的医官说道,“有了人心,你们便能救他,是不是?!”

那?时的她真?疯啊,一如现在。

他更不是被她善待被她温柔教养的奴隶,而是她豢养的一头?恶犬。

恶犬会伤主吗?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赢了这场战役,不是为她,而是为自己。

一如姜二娘曾经所说,她的仇,她要自己报,不必旁人来施以援手。

如果有一日,她需要他出手,那?定然是她已身赴黄泉,作为她准备的后手,他会完成她的遗命。

席拓神色淡淡,看向尸堆如山的战场。

半息后,这位极其敏锐的绝世?悍将剑眉微动,发现不妥。

不对,姜二娘全无回援谷城的迹象,她想——以命换命,以谷城,来换他这位统率三军的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