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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越亦赞同胡青的提议,“虽说?咱们哪怕回去了?,在兵力上也不占任何优势,但是咱们有二娘有大?哥啊,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咱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哦,对了?,还有小阿和。”

想起?以五千老弱病残守住方城的相蕴和,葛越又补上一句,“阿和也很厉害,万一她有办法呢?”

杜满比胡青葛越更清楚他们两人的提议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更不能回去。”

“梁王的大?军已与盛元洲合兵一处,我们现在班师回去,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两军交战期间战机瞬间万变,谁能保证一个月后的战局跟现在一模一样?”

“最稳妥的办法是尽快把西北之地的梁地打下来。”

杜满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定下来,“这招叫围魏救赵,一旦咱们攻势甚急,梁王必然军心大?乱,急行军回援,如此一来,便能减轻二娘的压力,让她不需要分心对付梁军,只需要把心思用在盛元洲身上便好了?。”

“待梁王星夜回援,必然人困马乏,疲惫异常。”

“这个时候,咱们只需要在他回城路上设下伏兵,便能重击于他,让他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作为跟最受相豫器重的将军,杜满当然有两把刷子,打仗靠的不是一味的勇武,紧急关头?,他那?平时不怎么用的脑子便迅速运转起?来,排兵布阵的能力直逼石都。

杜满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梁王逃,咱们就追,追得太急的情?况下,他未必敢让守城将士开?城门。”

“因为一旦开?城门,咱们便会咬住他的军队与他们一同进城,连攻城的事情?都省了?。”

“可若不开?城门,他就不是咱们的对手,活生生被?咱们斩杀在荒野。”

说?到这,杜满灵机一动,一拍大?腿,“梁王要是死了?,他那?些儿子们为了?新?梁王的位置还不打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指不定不用咱们去攻城,就有人来给咱们开?城献降!”

葛越豁然开?朗。

胡青醍醐灌顶。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惊喜——这个法子绝对可行!

既然可行,那?就去执行。

那?么问题来了?,在中原之地被?三路大?军包围的情?况下,他们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如何去写一封自己不去回援京都的信?

他们这种不回援的行为,如果放在其他朝代,那?就是藩王拥兵自重,坐看京都失守,怎么看怎么把乱臣贼子写在脑门上。

“......”

这封信如何能写?

胡青推葛越,“小越,你?来写。”

“我的字哪有你?好看?”

葛越才不上当,“你?来,你?来写。”

两人推三阻四谁都不肯写,最后齐齐把目光放在杜满身上。

“满哥,要不你?来?”

胡青试探出?声。

葛越大?手一挥,让亲卫准备笔墨纸砚。

“满哥,这个主意是你?出?的,这封信肯定你?来写。”

亲卫呈上笔墨纸砚,葛越把毛笔塞到杜满手里,“满哥,写吧。”

“......写就写!”

杜满道。

虽有被?赶鸭子上架的嫌疑,但葛越的话不无道理,不回援的主意本就是他拿的,那?么写信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他头?上,他推脱不得。

杜满手持毛笔,洋洋洒洒开?始写信。

其用词之讲究,态度之诚恳,比他以前见过的婚书?还要好上千百倍。

半柱香的功夫后,杜满写好了?信,把毛笔搁在笔山上。

站在他身旁的葛越把信拿了?起?来,迎面大?口一吹,将上面尚未完全?干的笔墨吹干。

“满哥的字越发好了?。”

葛越赞道。

杜满挠了?挠头?,“这是二娘军师要求的。”

“说?是二娘大?哥称了?王,咱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了?,得多读书?多写字,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做个大?老粗。”

“别墨迹了?,快给二娘送过去。”

胡青站在杜满的另一侧,自然看到了?上面写了?什么,见葛越与杜满两人攀谈起?来,便忍不住催促道。

葛越把信整齐叠起?来,“知道了?,这就好了?。”

亲卫递来信奉,葛越把叠好的信纸塞到信奉里,用火漆一盖,便让斥卫送到姜贞手里。

哪曾想,斥卫刚拿到杜满写给姜贞的信,姜贞写给杜满的信便被?另一个斥卫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

从中原之地赶来的斥卫一路上跑死了?不知几匹马,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在风沙里打过滚,看上去颇为狼狈。

但尽管如此,他却顾不得去梳洗,而?是在亲卫们的带领下跌跌撞撞来到三军主帐,手脚发软把姜贞的信送出?去。

亲卫接过信件,快步呈给杜满三人。

杜满三人一看这架势,还以为中原之地出?了?意外,一边吩咐亲卫给斥卫看座斟茶,一边忙不迭打开?姜贞写给他们的信。

盖着火漆的信封被?撕开?,斥卫气喘吁吁的声音跟着响起?来,“满哥,二娘急信,让你?不许回援,直取梁地!”

“?”

“???”

三人不急了?。

三个脑袋整齐划一抬起?头?,齐刷刷落在斥卫身上。

斥卫彼时刚饮了?一盏茶,干得冒烟的嗓子得了?茶水的滋润,说?话已不像刚才那?样屯刀片,于是他便放下茶盏,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颗脑袋的主人肃然起?敬,看狼狈不堪的斥卫仿若神祇。

——不愧是二娘,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不仅不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为难,还杜绝了?日后文官们拿这件事作筏子攻讦他们。

他们何德何能,竟能遇到这样的雄主?

不仅为他们考虑了?当下,还为他们考虑了?几十年后的朝堂甚至百千年的身后名,让他们不必背上拥兵自立的骂名,更不至于被?后人怀疑他们的忠心耿耿。

“我就知道二娘不会叫咱们难做的!”

葛越激动不已。

胡青瞪了?一眼葛越,“刚才怂了?吧唧不敢写信的人是谁?”

“又是谁把笔墨纸砚准备上,赶鸭子上架让满哥来写?”

“这不是不知道二娘会这么贴心么?”

葛越嘿嘿一笑。

杜满攥着书?信的手指微微一紧。

这么为下面的人着想的人,别说?在这个时代打着灯笼难找了?,纵观历史前朝,也找不出?几个来。

杜满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按在信纸上的手却越发坚定有力。

以前他不明白报君黄金台上意的意思,更不明白提携玉龙为君死说?的是什么,任由二娘与军师请来的大?儒被?他气得直骂朽木不可雕也,自己却没皮没脸笑着,毫不把大?儒们的话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明白了?,报君黄金台上意是二娘仁厚他无以为报,提携玉龙为君死是他百死无悔,纵然挫骨扬灰,也不会改变他分毫意志——他会永远效忠姜二娘与相豫,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传我将令,即刻攻城!”

杜满一声令下。

起?义军如潮水一般涌来,再一次冲向?这座让他们无功而?返数次的西北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这一次,杜满不再是蛮攻,而?是开?始用策略。

既然是围魏救赵,就不能让守城的将士们有休息的时间,要不然他们感觉自己还能守得住,自然不会给梁王传信,让梁王回援。

为了?给守城将士们施加压力,他把自己麾下的军士们分成三组,霹雳车与强弩昼夜不停歇,让守城将士们压力倍增。

如此攻了?数日,守城将士们终于扛不住,派出?一队人在刀枪箭羽中冲出?城,八百里加急速报梁王——您要是再不回来,您的家就真的没了?!!!

这种事情?杜满当然配合,故意放走送信之人,又故意让送信之人伤得极重,大?有九死一生才冲出?重围的既视感,让梁王只要看上一眼便心慌一眼。

事实上梁王也的确很心慌。

当斥卫拖着一条瘸腿来到他面前,当原本百余人的斥卫队死得只剩这一个,梁王便知道,他的梁地要完了?。

“回去,快回去!”

梁王张皇失措,歇斯底里。

是夜,梁王仓促撤兵,星夜赶赴西北之地。

这么多的军队调动自然瞒不过起?义军的斥卫。

兰月闻之大?喜,“太好了?,梁王若走,我们的困局顷刻间便能解除。”

“梁王既然为咱们解决了?困境,咱们便尽一下地主之谊,送他一份大?礼。”

姜贞轻轻一笑,吩咐亲卫,“点五千兵马,打着盛军的旗号围堵梁王。”

盛元洲好不容易说?动梁王用兵,怎会轻易让他撤军?

倒不如她帮他一把,他们的表面盟友关系彻底被?撕破,盛元洲才会肆无忌惮对梁王下黑手。

只要下了?黑手,便是西北之地大?定,天下九州,她独得五州。

·

而?彼时被?是盛元洲的箭羽困在原地不能动弹的赵修文此时也颇为心慌。

七悦与石都是为救他而?来,他不能让他们两个陪他一起?死在这儿,他必须冲出?去,哪怕是为了?他们。

赵修文闭了?闭眼。

“少将军,三组箭羽之后会有片刻时间的空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远处传来石都的声音,“我们各自找好掩体,借着这点时间冲出?箭阵。”

这显然是极其大?胆甚至自寻死路的提议。

三组箭羽之后的确会有片刻的时间空隙,可那?个空隙仅能让人走上三五步,如果找不到掩体,或者反应不够快,便会葬身在箭羽之下。

但赵修文却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好,就依石将军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