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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商用帕子托着土豆,转身拿到相蕴和面前,“尊贵的客人,您看这个?。”

土豆?!

生长期短但又非常高产的土豆?!

相蕴和瞳孔微缩。

“这个?东西叫土豆,无论怎么做都?好吃。”

察觉到相蕴和的细微变化?,胡商捻了一下上翘的胡须。

果然被他猜对了,这位夫人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上好的胡椒她看不上,只看得上能吃的土豆。

——大夏果然是个?爱吃的国?家?,这样的贵夫人竟然也只在乎吃。

“土豆?”

相蕴和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接过胡商递过来的土豆。

土豆上有被棉帕精心擦过的痕迹,水渍还未干,很显然,这是胡商灵机一动把被泥土包裹着的东西临时擦干净送给她的,想着投机取巧,拿她没有见?过的东西来哄她开?心。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十?分开?心,这可?是能救人性命让大夏百姓们?免受饥饿的东西,她怎能不开?心?

相蕴和眼睛闪闪亮,把土豆拿在手里细细相看。

商溯眉头微动。

——一个?小小的土豆,值得相蕴和如此兴奋吗?

但不管如此,她开?心是好事。

只要能哄得她眉开?眼笑,他愿意一掷千金去?买任何东西。

“这颗土豆多?少钱?”

商溯问胡商。

这种东西哪能要钱?当?添头还差不多?。

可?既然是客人开?口,那他不要白不要,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五两?黄金一颗。”

胡商伸出五根手指。

商溯掀了下眼皮。

扪心自问,他对五两?黄金没什么概念,但刚才相蕴和把一千两?黄金的东西砍到二十?两?黄金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以至于胡商再开?口要价五两?黄金时,他便觉得这东西只值半两?银子。

但商溯没有那么小的钱,于是便道,“一两?银子,爱卖不卖。”

这话学的是相蕴和。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花五两?黄金买一颗土豆并不值,而是他觉得方才砍价的相蕴和熠熠生辉,让他天?然便想与她靠近。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应该是他与胡商的拉扯,然后在他不断压价下达成交易。

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学着相蕴和的语气与说话方式,只等胡商来讨价,但下一刻,他听到胡商欣喜的声音响起——

“成交!”

胡商道:“您收好土豆,要是觉得好吃,可?以再来我?这儿买。”

一颗土豆卖一两?银子,这泼天?的利润比望远镜还要高。

早知道中原人喜欢这种东西,他就什么都?不带,只把土豆装得满满的。

胡商喜不自禁,生怕商溯反悔。

“???”

怎么跟相蕴和砍价的顺序不一样?

商溯一头雾水。

小摊上还有几块土豆,胡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土豆擦拭干净。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往商溯怀里塞,而是一股脑送到商溯身后的扈从?怀里。

“这里还有五个?土豆,加上刚才的一个?,一共是五个?。”

胡商道:“一两?银子一个?土豆,五个?土豆五两?银子。”

扈从?接下土豆,取出五两?银子,递给胡商。

胡商连忙把银子收好,生怕自己慢一秒,这两?位冤大头便发现自己被宰的事情?,要与自己终结交易。

而彼时拿着土豆的相蕴和,心里的想法与胡商惊人一致——现在就走,绝不给胡商反悔的机会!

“三郎,咱们?走吧。”

相蕴和对商溯道。

商溯微颔首。

两?人一道离开?黑市。

刚离开?黑市,相蕴和便再也忍不住,立刻让人去?找石都?。

石都?官拜京兆尹,京都?的大小事情?都?归他管,更别提在京都?禁卫眼皮子底下的黑市,更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胡商不肯告诉的客人的消息,问石都?便能问出来。

彼时的石都?正在乔装打扮保护相蕴和,见?相蕴和寻自己,便装作与兰月在街上欣赏花灯,静待两?刻钟之后,他才出现在相蕴和面前。

“我?今天?在黑市上买了土豆与望远镜,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胡商前几日卖出去?的东西。”

相蕴和开?门见?山,“他前几日卖给一位俊俏郎君一些?大夏没有的食物,这种食物极为重要,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么不出两?年时间,大夏便再无饿死鬼。”

商溯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相蕴和为何如此看重土豆。

食物的重要性连他这种不懂如何治理民生的人都?知道,更何况相蕴和?

身为执政者,若能得到这样的良种,那么九州天?下的命运都?会为之改写。

石都?眼皮轻轻一跳。

——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厉害的食物?

兰月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阿和,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厉害?”

相蕴和点点头,“非常厉害,说句一粒值千金也不为过。”

“所以石都?叔叔,你一定要帮我?查到那个?人,赶到他把食物做熟送出去?之前,把食物要回来。”

相蕴和看向石都?,“只要将它培育成种子,播撒在神州大地上,那么战乱后满目疮痍不出三五年时间便会彻底消失不见?。”

石都?心头一凛,“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将这些?东西取回来。”

“去?吧,我?等你。”

相蕴和微颔首。

石都?退下,召集心腹,马不停蹄赶赴黑市。

“石都?叔叔去?黑市,咱们?也不能闲着,咱们?回宫。”

相蕴和眸光轻轻一闪,心里已有了主意,“胡商说那个?客人是为了讨好宫中贵人......宫中的贵人,除了我?,便是阿父阿娘与两?位祖母。”

模样俊俏,出手大方,点名要大夏没有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是食物。

——这不就是她祖母新收的面首的做派吗?

没事唱唱小曲儿,闲暇时间给祖母做些?小点心,拿一些?宫中没有的东西来逗祖母开?心,在做面首的事情?上,这位俊俏的九郎显然无比称职。

“你是说九郎?”

这人着实好认,让鲜少留意宫中事物的兰月在听完相蕴和的话都?知道了那人是谁。

虽知道,但不是十?分确定,毕竟那人是相太后面前的红人,若没有确定是他买走东西之前,兰月不想与他起任何冲突。

倒不是因为他身后的人是相太后,她不敢与相太后起冲突,而是她觉得相太后如今已一把年龄,正是该安享晚年的时候,没必要因为一个?面首的东西让她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商溯把玩着望远镜,声音懒懒,“除了他还有谁?”

“他毕竟是相太后的人,咱们?贸然找他要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兰月斟酌再三,犹豫开?口。

相蕴和笑了一下,“不过是个?面首罢了,再得宠又能怎样?”

“兰姨,平时从?不这样,今日怎这般多?心?”

“我?是怕相太后面上不好看。”

兰月道。

相蕴和忍俊不禁,“你放心,祖母才是豁达之人,才不会因为这件事便觉得伤了自己的脸面。”

“她若是那种敏感多?思之人,又怎会独自带大阿父与小叔叔?甚至还让阿父随她的姓氏?”

都?道她阿父性格豪迈,不拘小节,是极为难得的宽厚仁和的明君。

但她却觉得,阿父的性格像极了祖母,一样的混不吝,一样的不在乎世人眼光,宁愿让别人发疯,也绝不委屈自己。

这是一种极为可?贵的品质。

着眼未来,从?不内耗。

兰月眸光微微一动。

相蕴和笑道,“兰姨,放心吧,祖母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再说了,三郎他手里拿的是关乎天?下九州的东西,我?纵是硬抢,也要把东西抢回来,又怎会因为祖母的缘故而放弃?”

有这种想法不止相蕴和,还有石都?。

黑市虽号称三不管,但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里面的商人是哪种人,又在售卖哪种东西,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相蕴和说明胡商卖出的东西的重要性,他便立刻着手查胡商。

胡商在面对相蕴和的金钱攻势下不为所动,但在对面京都?最高官员的京兆尹的时候,却是知无不言。

“买我?东西的人叫九郎,长得很白,很漂亮,身段很好,说话也好听,跟您完全不一样。”

胡商努力回想着买他东西的人的模样,事无巨细告诉石都?,“他说他买东西是为了进献给宫里的贵人,若是贵人喜欢了,以后少不了我?的好。”

周围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如此明显的特征,不是相太后的面首又是谁?

如果只是面首,他们?倒也不怕,两?位君主皆明君,绝不会因为太后的面首犯事便护着面首惩罚他们?。

可?问题是,这位九郎买东西是为了进献太后,合法合理合规。

他们?就不一样了,一无诏令,二无圣谕,仅仅因为太女的一句话,他们?便要抢在九郎进献东西之前把东西夺回来,这事怎么看怎么都?是他们?不占理。

若被没事便爱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们?知晓了,必会添油加醋来参他们?,一边骂他们?行?事跋扈,一边阴阳怪气相太后为老不尊,总之一箭双雕,一封奏折不仅能恶心太后,更能让他们?跟着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