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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太平公主——父母兄弟皆皇帝,只有我不是。

贾南风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也太清楚为了达成目的,自己会付出什么,骂名, 脏水,被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上。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都是她死后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为了千百年后的虚无缥缈的名声, 去委屈现在的自己?

这是文人墨客乃至想青史留芳的贤臣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她一介妖后该干的蠢事。

妖后该干的, 是弄权朝堂, 是独断朝纲,是排除异己,是将潜在的威胁消灭在萌芽之中。

至于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她才不在意。

更不屑于在意。

于是她安安心心坐着太子妃之位,与皇帝司马炎讨论削藩, 她笃定司马炎为了司马家的统治不会杀她, 甚至还把那些她早就看不惯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虽说父皇受世家拥戴而位尊九五, 但方才壁画也说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父皇如此,安知那些世家权臣会不会也如此?”

“诸王要削, 世家之势也要削。”

她毫不在意自己便是以家世而上位的太子妃,若没有强势的家世, 太子妃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在意的是如今她已稳坐太子妃之位,在意的是司马炎的后人全是无用的废物, 她已经如此低劣, 这般不堪, 但她仍是司马炎所能利用的最好也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她之外,司马炎别无选择。

既然司马炎没有别的选择,而那些能够制衡皇权的世家权臣便是她的隐患。

——有一个贾南风便够了,她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继承人遭遇跟司马衷一样的事情。

她太清楚自己有多讨厌。

也清楚执政者是如何捏着鼻子忍下她的。

因为清楚,所以她不想以后自己也捏着鼻子忍下类似于自己一样的人物。

“这些世家自诩对父皇有拥立之功,便明目张胆将自家子侄安插在各个重要官职上。”

贾南风不爽这些事情很久了,“父皇若想推行新政,还要与他们商议沟通,甚至还要对他们做出一定的让步,才能让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

“既然这样,倒不如提拔寒门。”

贾南风道,“寒门无根基,他们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全赖父皇的宠信。”

“生死荣辱皆系于父皇之手,他们焉不对父皇言听计从?”

贾南风侃侃而谈。

此时的她不是权臣之女,她是这个王朝未来的实际掌权者,她只对这个王朝负责,而不是对世家的荣辱负责。

她不想等自己熬死司马炎执政时,司马炎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去解决,倒不如现在便把问题全部抛给司马炎。

司马炎若是能解决,她接手的便是一个稳中向好的王朝,若是司马炎不能解决,或者力度太大引来世家们的反噬,那她正好顺势请立司马炎为太上皇,相信被折腾得够呛的朝臣世家们会更喜欢一个不会搞事的傻子皇帝做傀儡。

司马炎的手段太残酷,她稍稍以怀柔手段,朝臣们便会对她感恩戴德,那到时,她便是大晋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若是司马炎没有控制好力度,开国皇帝成了亡国君主,那也好办,当街弑君这种事情父亲已经做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若运气足够好,父亲指不定还是新朝权臣,而她的日子也不会受到影响——当然,太子妃什么的就不想了,但在自己家里招些貌美男宠也不错。

三个结果,最好最坏对她来讲都不错,贾南风极力劝说司马炎连世家一同解决。

但司马炎到底是开国君主,晋王朝里唯一正常的皇帝,他斜睥看着几乎把野心勃勃写在脑门上的贾南风,没有好气扔出一句话,“想踩着朕上位?”

“做梦!”

话虽这样说,但牵制世家的手段他也没少上。

壁画说得不错,得国不正,必疑神疑鬼,他以权臣上位,眼下看谁都像下一个他做初一别人做十五的乱臣贼子,以前抬举世家,是想着拉拢人心,可壁画都预警了,司马家的皇帝被权臣们拿捏得死死的,以窝囊与荒唐流传后世,既然这群人跟他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他还养个什么?

——跟诸王一样,全部削权!

他要大权独揽!

他要当真正的皇帝!

泰始八年秋,司马炎大刀阔斧,削藩诸王。

朝臣世家大喜,他们盼得头发都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司马炎这个狗东西,一朝上位,司马家鸡犬升天,什么阿猫阿猫都能封王,把官职实权什么的占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他们的施展之地。

他们倒是想斗这些诸侯王,可司马炎自己就是权臣篡位,防他们防得跟什么似的,他们说一句诸王的坏话,司马炎便觉得他们脑后反骨已成,若不是他们在朝中举轻若重,只怕司马炎早就送他们下去见魏帝。

但现在不一样了,司马炎自己要削藩。

天地良心,这可司马炎自己主张的,他们作为忠君爱国的臣子,哪能不助司马炎一臂之力呢!

削!

狠狠地削!

最好削成曹魏宗室那样,以后臣子当街弑君都没人敢拦!

朝臣世家欣喜若狂,不用司马炎给眼神,自己便将诸王把柄抖落得彻底,只盼司马炎看了之后怒火攻心,一个把持不住把诸王全部送下去见先帝。

当然,他们知道司马炎没那么疯,但疯不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炎要削藩。

既然削藩,那便需要把柄,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他们可以给司马炎,让司马炎不用费心找借口,只需要抓紧时间削藩就好了!

天知道他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他们的子侄后代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占领那些削藩之后空出来的位置了!

诸王做的缺德事被一一呈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马炎第一次对司马家的缺德有了一个清楚认知。

——壁画到底委婉了,司马家比世人想象中的更没底线,任谁见了这些东西都得感叹一句这大晋有这么一群人才,不完都对不起江山。

“父皇,您别生气。”

贾南风添油加火,“朝臣世家们早就盼着您削藩了,这些事情里未必没有夸大其词之事,您不必为这种事情上火。”

“您该注意的是朝臣们的态度啊!”

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事情上,贾南风一向很有天赋,“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搜集这么多东西,说明他们一直在留意诸王动静,诸王他们都敢监视,那么父皇呢?”

“父皇的一举一动,是否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贵为天下之主却被朝臣监视拿捏——”

“你闭嘴!”

司马炎着实压不住火气,“收收你的小心思,朕不瞎!”

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还需要贾南风来特意点他吗?

他现在气得连饭都没吃,难道只是因为司马家的缺德吗?

不,司马家再怎么缺德那也是他自家的事,可朝臣们的心思却是明目张胆的——

陛下,不止诸王哦,您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哦~~

岂有此理!

司马炎掀桌而起。

——这种事情,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

但单靠他不行,他到底是个皇帝,爱惜羽毛,脸面这种东西,偶尔也会要一要的,贾南风想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

休想!

出来干活了,未来的皇后。

——杀人弄权什么的,谁能有你熟练?

泰始九年末,司马炎让太子妃入朝听事。

消息传开,九州震动。

但很快,他们没心思震惊了,贾南风入朝之后,朝臣世家乃至诸王们迎来人生至暗时刻。

——这位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的太子妃,再一次向世人展示她的血腥手段,乃至她蛊惑人心的手段。

泰始十年春,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提拔寒门。

泰始十一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大肆打压世家。

泰始十二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重新制定选官制度。

朝臣世家们叫苦不迭,文人墨客之间流传的关于贾南风妖言惑众弄权天下的话本堆成山。

甚至就连茶楼里,也开始有贾南风的事迹在流传。

“妖妃?”

“疯子?”

“我呸!”

“陛下还没死呢,也没瞎,要是贾南风真像你们说得这么不堪,陛下为什么还要用她?而不是你们这群所谓的文人?”

“你们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诸侯王们不能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以后官职不再被你们所把持,我们这群平民百姓也能争一争。”

“能为我们做实事,她就不是妖妃!”

“管她是男是女,是坏是善,只要我们能过好日子,那她就是合格的太子妃!”

晋朝历史完全被改写。

没有八王之乱,没有五胡乱华。

军功不再是上位者弄权的工具,而是士卒们凭借敌军人头论功行赏,孱弱窝囊的晋朝不复存在,鼎立天地之间的,是一个全新的王朝,一个欣欣向荣甚至能威慑边疆蛮夷的王朝。

时光匆匆如流水,而这一年,司马炎垂垂老矣,他躺在天子寝殿,睁眼看到的是贾南风与太子司马衷,再之后,是几位小郡主,以及他所提拔的寒门重臣和因格外识趣儿而仍保留官位的朝臣们。

“父皇,您就放心吧,儿媳会照顾好九州天下,断不会让晋朝再出被权臣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傀儡皇帝。”

贾南风安慰奄奄一息的司马炎,“儿媳以命起誓,若有违此誓,叫儿媳不得好死。”

司马炎这才满意,永远合上眼睛。

——没有衣冠南渡,汉人的险些亡国灭种,有的是生机勃勃的大晋,有的是强势继承人与近乎完美的选官制度,他这个开国皇帝做得还不错嘛。

早知如此,他便该去泰山封禅,彰显一下自己的文治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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