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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黑,吃得油光满面的玄心晃晃悠悠地从自身的禅房走了出来,立刻有几名杂役僧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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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僧迎了上去,摆凳的摆凳,点灯的点灯,好不殷勤。

“师兄,什么是江湖见闻?”木木讷讷的真慧似乎对这个有点兴趣。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等玄心师叔讲了之后,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初来乍到的孟奇没心思去给真慧解释“复杂”的名词,安坐在条凳上,等待着玄心开始。

玄心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看到渴望的神情,咳嗽了一声后道:“今天继续给诸位讲我在江州城经历的那场大战。”

“说来,那‘飞天夜叉’言无我与‘寒冰仙子’叶玉琦皆是地榜之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一战,打的是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师叔我慈悲为怀,怎肯忍见万民遭劫?于是宣了一声佛号,欲化两人私怨……”

他讲得眉飞色舞,下方的杂役僧却表情不一,绝大部分半是鄙夷半是期待。

“玄心师叔这么厉害?”听着江湖轶事的时候,真慧比平时活跃了许多,似乎对它有对食物一样的兴趣。

前排的贪睡和尚真应头也不回,细若蚊蝇地道:“‘飞天夜叉’言无我是江左‘僵尸拳’掌门,‘寒冰仙子’叶玉琦则是北周画眉山庄陆大先生之妻妹,都在地榜前三十,与我少林达摩、菩提两院首座相类。”

达摩、菩提两院首座,杂役院执事僧……孟奇瞬间就明白了玄心在吹牛,当然他吹得很有技巧,将发生过的江湖大事巧妙地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这贪睡的真应和尚比起冰冷冷的真观和尚,倒是见多识广?

真慧呆呆地继续问道:“玄心师叔原来这么厉害啊!”

他压根儿听不懂真应的弦外之音。

孟奇拉了拉他的僧袍,小声地道:“首座比玄心师叔厉害很多很多。”

“可……”真慧还想问既然玄心师叔不厉害,那他为什么还能阻止这场大战,可却被孟奇摆手止住,让他回去再问,免得被玄心听到,恼怒责罚。

玄心讲得口沫横飞,好一会儿才将这场“万家生佛”的江湖轶闻讲完,末了看向孟奇、真慧等新进小沙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江湖之事,师叔我可是无所不知。”

孟奇赶紧道:“玄心师叔,我们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您这么讲来,很多都听不明白。”

“有道理,听不明白就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威风了。”玄心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那我先给你们介绍下江湖常识,就从咱们佛门四大寺开始。”

“谢谢玄心师叔。”孟奇颇为高兴地道。

玄心得意地讲道:“虽然天下武道宗门繁多,门派林立,但说到能持武道牛耳者,当今唯佛门四寺,道家三宗,持剑六派,天下六擘,邪魔九道,世家十四,以及,以及外道六师各自留下的传承。”

言及外道六师,他也不太肯定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佛门四寺,分别为我大晋少林寺,北周水月庵,西域金刚寺,以及,兰柯寺。”

提到兰柯寺的时候,他再次停顿了一下,流露出不太肯定的模样,然后恼羞成怒状地道“其实师叔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兰柯寺列入佛门四寺之列,他们的所在无人知晓,传人也少行于江湖,根本没有名震天下的事迹。”

其他杂役僧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纷纷好奇地询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兰柯寺列入佛门四大寺?”

玄心又开始得意了,炫耀般道:“据说方丈年少时行走江湖,曾经遇到过兰柯寺传人,后来他对这件事情只说过一句话:‘若是有缘,兰柯寺天涯咫尺,若是无缘,咫尺天涯。’”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好神秘!

包括孟奇在内,一个个灰衣僧人都被震了一下,又迷惑又好奇又心惊。

见自己震住了杂役僧们,玄心呵呵笑了一声:“言归正传,还是先讲我少林寺。”

“几万年前,魔佛乱世,被佛祖降临镇压,可《如来神掌》却因此散失天涯,踪影全无,及至两千年前,我少林之祖达摩自南荒而来,一苇渡江,偶得《如来神掌》第三式,这佛门至高绝学之一才重现于世。”

“虽无总纲,但达摩祖师天授之资,面壁十年,从《如来神掌》第三式中悟出了《易筋经》及多门绝学,开创我少林一脉,短短百年,已是天下武道大宗,后经历代祖师、神僧共力,我少林已有七十二门绝学之多,哪怕与《易筋经》同样的镇寺之宝,也多了《大梦真经》与《摩柯伏魔拳》,具体是哪位祖师或神僧所创所得,日后再讲。”

什么魔佛,什么《如来神掌》,什么《大梦真经》与《摩柯伏魔拳》,听得孟奇心神摇曳,向往之意顿生,这个世界的武道恐怕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神佛都有了!当然,也可能只是传说。

咳,玄心突然咳嗽了一声,笑嘻嘻地道:“夜已深,剩余明日再讲。”

说完,他当即起身,闪入禅房。

这,这太吊人胃口了吧!孟奇正准备听七十二门绝学、金刚寺等事情的,现在真是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可玄心已经走了。

收拾好院子,孟奇和真慧默默地回到禅房,真观与真应已经熟睡,呼吸之声延绵悠长。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除掉鞋袜,躺到铺上,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玄心描述的武道世界里。

“小师弟,你甘心一直当杂役僧,无法学到少林绝学吗?”沉默之中,孟奇突然低声发问。

真慧疑惑地道:“师兄,什么叫甘心?”

“就是乐意,高兴,喜欢,不想要更多。”孟奇再次觉得和小孩子真慧沟通有点困难。

真慧哦了一声:“能吃饭、睡觉、干活、吃饱,能听到玄心师叔讲故事,我很甘心了,比以前好多了。”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如果能学到《如来神掌》,那就更好了。”

噗,孟奇的口水差点喷了出来,真不知道真慧这算是甘心呢,还是不甘心呢。

孟奇缓了一下,刚要说话,忽地发现真慧的呼吸变得轻微,已然入梦。

整间禅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几道呼吸声轻轻起伏,这反而衬托得夜更深更幽。

窗外明月高悬,在通铺前洒下了一层银白,宛如寒霜。

孟奇看着这恬静安宁的画面,过去种种顿时无法压抑,齐齐涌上心头,思念、悲伤、徘徊、迷茫、自怜等情绪纷至沓来。

白天来不及想那么多,所以这安静的夜晚分外“销”魂。

那无法割舍的过去,那心如刀绞的“永别”,让孟奇久久无法入睡。

直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才真切地明白了青莲居士那首诗的真正意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望着窗外寒月,孟奇一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