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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空荡荡的。

这次是真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耳机掉了!

简直是毁灭□□故。

令嘉顾不得听秘书道歉,抬手打断,眼睛不经意间迅速在地毯四下搜寻,寻找到耳机的踪迹。

也许是刚刚在混乱中被踢到了附近。

令嘉心里发凉,好在她急中生智迅速想起,陈东禾之前强调过,如果现场出现突发事故,她有权利暂停会议,等商量好了对策再回到谈判桌上。

现在只能动用她的权利了。

密闭的空间内久坐几个小时,会议暂停后,人群三三两两起身出去茶水间、洗手间、露台放风。

令嘉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刚发的资料,手肘假装不经意将笔推掉地面。

终于能顺理成章蹲身找耳机。

椅子下没有,隔壁椅子下也没有……

在哪呢?哪儿呢?

咦?

她心跳到嗓子眼,顾不得更多,趴下膝盖弯腰低头朝会议桌底下看,那里只有黑漆漆一片。

干脆伸手去摸——

“大小姐!!!”

“啊?”

身后的秘书紧急提醒她,令嘉匆匆忙忙收回手,将脑袋拧正,视线中已经多了双一尘不染、精致光洁到发亮的男士皮鞋。

“令嘉。”那陌生的发音方式吐出她的名字,低沉明朗,有种带着笑意般的揶揄。

“你是在找这个?”

令嘉定在原地不敢动了,一方面她本能想迅速从这个令人尴尬的姿势中解脱,可另一方面她更害怕抬头直面现实。

有谁能告诉她,那位笨手笨脚的笨蛋秘书,到底哪来的天赋,怎么能踢这么远这么准!

直接把耳机飞踢到对面谈判对手的桌子底下去???

令嘉一辈子没有面对过这样窘迫的局面。

只是两秒钟,她硬着头皮站起来,带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镇定,取回男人掌心的东西。

“感谢您物归原主。”

傅承致重新把手插回裤兜里,风度翩翩微笑,“举手之劳。”

令嘉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他笑容中露出的白牙,像是深海中寻找食物的鲨鱼獠牙。

她的直觉没有出错,因为下一秒,傅承致便话锋一转,“但宝恒,这算是……众目睽睽下,光明正大弄虚作假吗?”

他像是猫鼠游戏中胜券在握的捕食者,在享用美餐前进行最后肆意恶劣的玩弄。

果然,傅承致还是听到了耳机里的内容。

令嘉意识中空白一片,她最后的侥幸坍塌,心沉入湖底,水压袭来,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商业合作建立在彼此履行诚信义务的基础上,同理,人生不管考试还是游戏,作弊的一方都将直接失去竞争资格被踢出场外。这样简单的契约通则,我想宝恒不会不懂,是什么让贵公司坚持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他压低的音量只有彼此能听清,每一句都像砸在她脑仁上。

这一瞬,令嘉的视线短暂模糊又聚焦,落在那些绝望又疲惫靠椅背休息的宝恒员工身上,手僵得几乎快要发颤。

不可以、不可以让事情停在这无可挽回的一步。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令嘉的咽喉动了动,在傅承致转身离去前,本能已经代替大脑作出抉择。

她颤着的指尖,迅速抓紧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

“您为什么要把耳机还给我?”

她固执坚持要得到答案,“如果绘真希望宝恒在清算协议上签字,你大可以把耳机留下来,我将哑口无言在您对面坐到会议结束。”

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傅承致的脑子停转了0.001秒,反思他刚刚怎么会想喝冰咖啡呢。

僵持的沉默让人心跳如擂鼓。

令嘉明明心虚得都要钻到地里去,还要鼓起勇气虚张声势。

她可以放弃,可以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尊心不管不顾,可这既不是考试也不是游戏,她身后的这座大厦,在她撒手之后,会真的塌掉。

最后试一次,哪怕失败了,转头出了会议室她就忘记这里的一切窘迫直面现实的痛苦,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您的想法可以左右绘真的决策吧?”她的指甲掐紧掌心,大着胆子往下问。

这一次,傅承致终于动了,他偏头好奇,“你凭什么肯定?”

“主导谈判的CEO,每次做决定之前,都会先看你的表情。”

跟前两次不同,令嘉今天化了妆,也许为了配搭西装,唇色是干枯玫瑰的深红。

她方才刚才慌忙起身时,头发落了一丝搭在鼻尖,挺翘的弧度像极了一种可爱的小动物。

她澄澈漂亮的大眼睛,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雾气弥漫,含着慌张恐惧,还写满——

求你、求你、求你。

这一次,傅承致终于真切地笑起来,连眼角都带入了上翘的弧度。

谈话主导权重新回到他手中,“做个交易吧,令嘉。”

他从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摊开腿松弛而随意地后靠。

“倘使我令你如愿,你能回报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