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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班顺着她指到的地方皱眉,沙发上那人二十来岁,西装的衬衫沾满口红,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仍能瞧出价值不菲,他头发蓬乱浑身酒气,眼下青黑。

据昨晚清场的下属说,这人脾气大得很,稍微一吵他就发脾气,扶他去酒店休息也不肯,直接从外套里掏出一叠美金洒出来,夜场里的人招子都精亮,一看就知是个二代纨绔,纵欲的浪荡子,做事没下限的,叫不醒,干脆也任他睡在这儿了。

但都十二点了,喝多烈的酒现在都该醒酒了吧?

他们夜场一个包厢日进斗金,领班想了半晌,做出处理:“实在不行把他手机解锁拿过来看看,给最近联系人打电话,把人接回去,我们还得营业呢。”

许秋来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笑道:“我认识他,把人交给我吧。”

她把人叫醒的办法也十分简单干脆,人走后,她直接甩了男人两个大耳刮子。

这纨绔睡梦中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他只是宿醉,不是醉死了,眼角的分泌物都没擦干净,影影绰绰看过去抬手下意识就要还击。

可惜他一个刚醒来的醉鬼,手上无力,脚步虚浮,哪里是许秋来的对手,手才抬便被人截住。男人拽了两下没挪动,这下彻底清醒,只以为许秋来是夜场的工作人员,翻身从沙发上下滚下来又要打她,可惜踉跄着又被许秋来重重赏了两个耳光。

“你爹死了。”她说。

“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投诉你,我他妈叫你在这儿干不下去!”

“你爹死了。”

纨绔不再嚷嚷,他怒不可遏,包厢昏暗,他使劲擦干净眼睛,终于隐约看清,打他的居然是个轮廓精致美貌的妙龄女孩。

这下反倒冷笑起来:“想吸引我的注意力也不用这个蠢办法,行,让我打一顿,爷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竭尽全力挥出一记还击,可惜又一次被许秋来躲开。

不愿再当复读机,许秋来这次揪住男人的头发,直接把他的脸凑到手机新闻播报视频面前,冷声宣布:“看清楚了吗?你爹被灭口了,齐进干的。”

画面恰巧播到血腥的事故现场,压成废铁的进口轿车,伴随着女主持念到“富春银行某申姓高管”的播音腔,男人的脸从之前的无所畏惧变成惊慌失措,最后是一片惨白。

他失魂落魄坐在地上,随即又否认,仇恨地盯着她,“你他妈玩儿我!你是什么人?玩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一边昏头杂脑乱麻,一边给家里父亲拨电话。当那边一次又一次传来忙音,他恍惚意识到,原来这一切不是做梦。

最后一次拨通母亲的号码,话筒里是一片哭声,连接电话的人都是他姨母。

没等电话打完,他抢过许秋来的手机,一次又一次把那则新闻的进步条拉到开头播放,扶着沙发小腿打颤。

这一次,他的神情仇恨而阴冷,“你说,我爸的车祸不是事故,是齐进派人干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料想你母亲应该没有为丈夫找回公道的勇气和魄力,所以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许秋来往桌子上丢出一个U盘,之后坐下,身形陷进沙发,神情冰冷而平静:“你大抵应该清楚,你父亲表面是富春亚太区高管,实则一直在违规操作替齐进洗钱。现在启辰的CFO被抓了,就算不出这场事故,检方很快也会查到你父亲头上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置可否摊手,“家里的别墅豪车哪儿来的,你心里真的没点数?申振的年薪,撑得住儿子这么在外挥霍无度吗?”

“U盘里是半年来你父亲和程峰往来的邮件,你可以看看,表面上联系的是程峰,但程峰的所作所为,实则都是齐进的意志。”

“你没有证据……”

男人的语气已经不如最开始坚固,他心下其实已经信了,只是潜意识在抗拒、在犹豫是否为自己竖立那么强大的敌人。

“是,我是没证据。但他死在这节骨眼,凌晨、一个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的郊区路口,肇事司机逃逸,你要强行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

她压低声线,昏暗的包厢里,便带了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你父亲申振,放弃优渥安稳的生活刀尖舔血替人卖命,临了只想拿笔钱携家人远走高飞,万万没想到会被昔日亲密无间的同盟插一刀,他惨死车轮底下前,恐怕还欢欢喜喜想着齐进的承诺,想着怎么带走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许秋来冷眼瞧着男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心中毫无波动,只拍拍他的脸颊,继续讥讽:“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看着吧,所有的过错和罪责会落到你父亲身上,你马上就要失去现在的一切,体会一无所有的贫民生活了。你的跑车、公寓会被法院回收拍卖,亲戚朋友从前对你多亲切,以后就会有多冷漠,害你落到这地步的人,他叫齐、进。”

“想报仇?我猜想你父亲这样的聪明人,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他一定在哪里留下了什么没来得及交出来的把柄。当然,这得靠你找出来了。”

……

许秋来起身离开包厢前,留下一串号码。

男人沉浸在痛苦中血红的眼睛抬起来,问她:“你到底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齐进那样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可不止一个仇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现在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