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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滑开密码锁盖子,蹲身细细观察智能锁所属的牌子、型号。

秋来不是专业的开锁专家,只是托过目不忘的福,上回做过一次功课,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款型号的智能锁还没有加载红外移动联动侦测报警功能,也没有开启手机APP远程视频监控抓拍。

开门的密码一般设置为六位,这个牌子的密码输错三次,屏幕锁定五分钟,第二次锁门,就会直接电话通知户主。

也就是说,保险起见,她最多有五次猜测密码的机会。

许秋来屏住呼吸,偏头对着光线从侧面观察键盘磨损情况,一般来讲,密码用久了,按键一定会有磨损,观察指纹痕迹和磨损程度,能大概率猜出固定的几位数字,至于顺序……那玩意儿就只有靠她自由发挥组合了。

金哥的密码,落了指纹、而且磨损大致相同的数字有五位,也就是说,密码中至少有一位是用了两次的,她几乎把眼睛贴到键盘上盯了一分钟,最后才在五个数字键中,找到了键面稍微再模糊些的那个数字。

此时,距离她出来上厕所,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她记住这组数字后直起身,耳朵听着外院的动静,大脑飞速运转,固定数字组合排列,成功概率实在太低了,就建立在这组数字的基础上,她必须想到更精确的办法缩小范围。

许秋来曾经在网上破解过无数密码,有时靠密码设置的几组固定模式半蒙半猜,有时编写解锁代码,赶时间时候或直接爆破。

确实,不是每个人的密码都存在意义,但通常只要她下定决心要打开的地方,就不论难度、不论长短,就从未失手。

现在,她失去无所不能的工具,忽然茫然起来,对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智能密码锁犯了难。

秒针又转了半圈,她首先根据人类正常逻辑顺序,输入一组看上去比较整齐的密码——122467。

可惜这组密码并没有侥幸将门打开,伴随着滴声与闪过的红光,开锁失败了。

还剩四次机会。

许秋来的汗珠已经渗到鼻尖,前院的人随时可能心生怀疑出来找人,她的心跳如擂鼓,偏偏这时候还有电话打进来。

是陆离。

秋来关了静音本可以不接,但又怕陆离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瞎着急,单手用快捷设置回复了一条简短而官方的拒接信息。然后又开始盯着屏幕按键,大脑像运转的CPU,过往与金哥每次打交道的记忆毫无遗漏出现在脑海中。

她在寻找他所有的人生经历,与这组普通五位数密码的交集。

身份证上的生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65年12月24号,倒有一些交叉点,她犹豫了一分钟,决定用这组密码做第二、第三次尝试。

——671224。

密码输入错误。

——122467。

这一次,屏幕直接锁起来,显示屏幕锁定五分钟。

许秋来鼻尖上的汗珠子同时掉落地面上。

五分钟过去,那她就整整出来十五分钟了,她必须在有人发现端倪之前,找到取药记录本逃出这个地方,不然到时候若是作为人质被逮住,恐怕性命有危险,许秋来还想多活几年。

许秋来很少有这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的时候,她搜查刮肚把记忆碾碎,刨开所有画面的细节,试图与这组数字对上号。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T城时候,金哥曾乘坐过的□□号码?不,那只对上了三位。

户口本上生母的数字能对上两位,出生省份的邮政编码打乱能对上四位,南巷的门牌一位,北巷的门牌三位,不记名持有的银行卡号……

……

她进行头脑风暴,想得脑袋快要炸了,尽管是脑力劳动,体力却比平日更快地从身体里被抽走。

许秋来只觉得指尖有点颤。

慌乱中,她抓住了些什么,思维戛然而止,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大脑,衣袖擦了一把汗,颤抖的指尖搭在键盘上,按下第一个数字6。

——641272。

这组数字,是她从金哥曾借给她看的那本记录簿上见过的,就在她父亲胰岛素取药记录前翻四五页的地方。

第一栏就记载了金哥在监狱的罪犯编号,他当时因为头疼找狱医领了乙酰氨基酚和阿司匹林。

那天本子翻得极快,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不能看清,哪怕是许秋来这样有着人体照相机之称的记忆天才,也几次掠过这段回忆,最后一回,才将每一帧画面仔细放大翻找。

是了,金哥坐牢十五年,这组数字陪伴他十五年,狱警每天挂在嘴边念的编号,又有什么,比这记忆来得更深刻呢?

伴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按下,智能锁长鸣一声,金哥的卧室门,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