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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摘下礼物腾出手翻出钥匙开门,给秋甜打感情牌:“冲在他每次都给你买礼物的份上,你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这个,他妈妈和咱妈一样去货币膨胀的地方了,爸爸也忙着工作不常呆家里。他那么孤单,来咱们家过个年怎么了,过年热闹点不好吗?”

秋甜虽然机灵,却不是个心硬的孩子,她头一次听姐姐说起陆离的爸爸妈妈。才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大魔王,居然有着和她们差不多悲惨的身世,多了种遇到同类的伤感,心里已经松口了,嘴巴却还有点硬:“那他不是也有爸爸和外公外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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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让秋甜歪打正着说中了一两句,陆离成功把他父亲陆总气到了。

原因倒不是因为年三十大清早不着家,而是昨天他和秋来在常青碰到的那个老女人向他父亲告状了。

陆父对许秋来没有什么感官,但他对一个能让儿子三番几次不顾自身安危去帮忙的女人绝对深恶痛绝。

陆离生下来名下就已经有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天价信托和不动产做退路,即便他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这辈子也完全不必发愁,陆家这两代人丁凋零,他爷爷偏向于将集团未来的运营交由职业经理人团队管理,加之陆离小时候经历过那堆破事,老人也就对这唯一的孙子格外放纵,除了必要的教养,成长方向都由着他自己的喜好来。

但这在陆父眼睛里,儿子就是长歪了,被纵得像朵娇花。他没有经过同龄人优胜劣汰的精英教育,游离在外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他的人生规划、价值观、待人接物的方式……一切都令他不满意。

财富经历传承的家庭,对下一代的教育更偏向保守和控制,跟陆离的爷爷不一样,陆父奉行狼性教育。他认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应当从小具备统筹规划和未雨绸缪的领导才能,不出意外,未来某一天,陆离只需要通过股权继承便能一夜登入富豪排行榜,他不希望儿子是个拘泥于感情和小节的男人,他固然可以交女朋友,但前提是感情只是他一部分的生活调剂。

在陆父看来,儿子明明有着优秀的天赋和潜质,却放纵自己在平庸里沉沦,这个圈子是理性的、残酷的,需要高瞻远瞩的智慧、杀伐果决的手段,不需要那么多善良、稚嫩的情感,极端的情绪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决策者身上致命的弱点。

陆父试图心平气和与他商量,“陆离,你不是十七八岁了,就算是玩也该有些分寸,还打算混到什么时候?你要真想先成家后立业,你堂姑母为你物色了位优秀的姑娘,常青藤出身,她父亲是AT通信的老板,母亲是外交部出身,年后初二安排你们见面。”

陆离的眉心皱起来,“哪里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堂姑母,我结不结婚要她操心?”

“之前那些你看不上,给你挑数一数二的你还是不要,你一定要不留余力跟我对抗,是吗?”

家里的佣人本来已经开始忙碌准备年夜饭,父子俩开始对峙,偌大的餐厅连一丝盘子碰撞的声响也听不见,忙碌的人一时间都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陆离终于回头,和父亲对视,声音冷漠平静:“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的人生不是为了迎合谁,更不是为了跟你对抗,我不是你的作品,不是这个家族的附庸,我喜欢谁、跟谁结婚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是我儿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液!”陆父怒气冲冲站起来,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生出一个整天气他的儿子,“你享受着家族给你的一切,却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与义务。”

“我是我妈生的!”陆离也生气了,他隐忍的音调里像是含着冷冽的冰棱,“你可以质疑我,但无法支配我。你觉得我这个儿子不乖巧不听话,大可以把给我的东西都收回去,那样正好,你连对我人生指手画脚的权利都没有了。”

儿子翅膀硬了耍无赖,陆父气得只想吐血。

是的,和圈子里其他家庭不同的是,他只有陆离一个儿子,好坏都只有一个,不存在竞争上岗,生气了可以换人。

陆离与其他同龄人还不一样,他现在实现了财务自由,经济制裁对他没效果。行业打压就更不可能了,陆离在他从事的互联网行业有着不可替代性,如果他能控制陆离大脑的想法,让他停止思考和产出,大过年的父子俩也不会在这儿吵架。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从女方入手,他动不了自己儿子,动别人总可以吧!

“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是你母亲不在,也只能我来讲,如果你真的对那个女孩有感情,就更应该懂得分寸,克制自己的喜欢,跟她保持距离,这样于你于她都是最好的方式。”

“她不可能嫁进陆家,你们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匹配,从家庭背景到社会地位……今天没有暴露的问题,婚后会一一出现,我不想你后悔,如果你优柔寡断做不了这个决定,那只能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做恶人,我不可能让她成为你的软肋。”

“人总是把自己想得过分的重要,世界可没有围着陆家转,你守着不让人嫁进来,那我出去还不行?”陆离冷笑,“我和她至少三观契合,人生规划和受教育程度一致,她从不会因为家庭背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不会因为社会地位盛气凌人。”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们之间的交流永远不能超过三句吗?因为,你的每一句话都已经充分暴露了你从来不肯多花一分钟了解你的儿子,无论在生意场还是在家庭中,你永远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冷酷无情的资本家,没有资格配称父亲。”

管家眼见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试图上前劝架,做和事佬将两人分开,陆离却并不领情,继续针锋相对:“你拿我妈做筏子,你真的了解她?她要是活着,也是讲不出你这番道理的。”

“你闭嘴。”陆父极力忍耐。

“如果站在金字塔顶端需要变成你这样连妻子性命也能舍弃的冷血动物,那我宁愿永远做个平庸者。”

“你知道什么!”他彻底震怒,挥袖砸了手边的青瓷花瓶。

摔碎的瓷片四处飞溅,在陆离精致的侧脸刮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头一次没有闪避,漆黑的眼眸冷冷凝视他,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陆父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险些没站稳,那么多年来,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儿子就是这么看自己的,这道裂痕原来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