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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说这话时,早已不见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反而多了几分沧桑。

前些年,许母一直带着大家赚钱,脱贫致富,大家自然是一心拥护许母当总经理。

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近几年,工人们赚的钱越来越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赚得越多,越是不满足。大家都知道许婆瓜子卖得好,希望许婆瓜子卖得越来越好。

所以,他们提出的要求和意见也就越来越多。还有人认为没有上过学的许母或许能力不足。他们应该换个更有远见的大学生,来当这个厂长,带着大家一起发大财。

这个说法这两年一直就没断过,却被许家人强行压下去。作为瓜子厂的书记,许红旗还是很有威望的。

这次引入外资的事,也就成了一根导火索。许母现在压力很大,见到女儿自然是牢骚了一番。

董香香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这些人看来都已经把当初的事情忘了。妈您也不用想太多。这么多年来,您也不是白干的。

如果压力太大,您大可放下瓜子厂算了。凭着您的能力,完全可以再单开一家更好的厂子。妈,您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支持您的。”

许母听了这话,看着董香香,眼圈有些发红。

其实,细想想也是,她女儿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大。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有个坚实的后盾了。大不了就不干这个经理了,又何必这么受气不讨好呢?

想通之后,许母心情舒爽了很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资金一到位,设备一跟上,瓜子产量一下就上去了。不出一年,瓜子厂获得的利润就会翻倍增长。到时候,那些人应该也没有那么多牢骚吧?

董香香见许母不提,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想许母想象中那样发展。

董香香此时已经知道了,那姓花的华侨带着他手底下那些人,总喜欢跟厂里的骨干们交流。就连许红旗家里都收到了他们的礼物。

这时候,这些乡下人也没有收买、贿赂之类的概念。平日里,亲戚来往送点礼物也属平常。可是说到底,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最短,厂里大部分骨干现在心里都偏向花路平那边。

关键是乡镇企业又是集体说了算,很多事情都是投票表决。这就让董香香不免有些担心。

临走前,她又忍不住叮嘱母亲,要小心,别被花路平抢了厂里的经营权。

许母也点头答应下来,决定要注意这些。

只是母女俩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等到资金到位,厂里的机器也已经运来了。

可跟着花路平一起走进来的,居然还有马文梅。

多年没见,打扮完全变了,可是许母还是远远地就认出了她这位宿敌。

此时的马文梅早已不复当年的样子,她穿着一身高档定制的女士西装,脚踩一双名牌皮鞋,鼻翼间还带着一副墨镜。不止漂亮时髦,而且充满了女强人的精干。

一贯在许母面前很喜欢摆架子的花路平,此时在马文梅面却前卑躬屈膝,就像是一条走狗。

这时候,许母也明白过来了。原来马文梅才是花路平背后的老板。

想到这里,许母不禁冷笑道。“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文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在惦记我们小西庄的小瓜子厂。”

许母就是摆明了讽刺,马文梅心胸狭窄,眼界低。要是她真发展得好,也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何必再回老家,搞出这些事情,耀武扬威呢。

马文梅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只是拿掉眼镜,笑着说道:“我读书不多,只听过衣锦还乡,落叶归根。婶子,我为了咱们厂子花了这么多钱,想必咱们厂子里的员工都是欢迎我的吧?咱们也别说旁的了。干脆先开个员工大会吧。”

几年不见,马文梅仍是那么阴险。

这时候的许母不得不承认,她千防万防,这次还是被马文梅彻底算计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同许母预料的那般。

厂里很快就开了员工大会,马文梅在会上慷慨陈词。

先是大打感情牌。马文梅现在是个华侨身份,她先是哭诉独自一人在海外的艰难奋斗,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拼搏上进,为国争光的华人企业家形象。

紧接着就说她带着毕生积蓄回来。就是为了带着十里八乡的相亲们,一起奔小康来的。

一时间,所有的员工几乎都被马文梅感动得不行。

甚至,还有人借机提出,许母这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已经不足以带领他们瓜子厂进一步发展。不如,许母让出总经理的位置给马文梅马总来做。

这时候,花路平之前送的那些礼物就显示出威力来了。

何况,小西庄瓜子厂经过几年的发展,早就不是小西庄那些人了,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来这家厂子里工作。

由于是乡镇企业,所有的工人都是厂里的主人公。

许母到了现在,突然有些心灰意冷。这么多年努力下来,到头来,却要被这些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