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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近了,皇帝消闲下来,不用再为那么多国事操劳,只是数日前一场大雪降下来,皇帝身体又有不适,正心烦时,又忽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帝快过年的好心情都没了。

内侍入内禀报,说太子也一并跟来觐见,皇帝不想说话,随意点了点头。

于是太子一起跟到了大殿里。

平安忍着颤抖进去,跟在兰宜身后按照窦太监教的磕头行大礼,皇帝都懒得多看。

东宫里就有好几个皇孙,他不缺小辈,更为注重御史奏报的事。

“小的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安认真地念,念完松了口气。

窦太监告诉他,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句,一定要念对,之后别的不会说或忘记了不说都可以。

皇帝听得一怔。

这才张开龙目,向下看去。

小皇孙来见他,该自称“孙儿”,就是规矩没学对,顶多称成了“我”,也不该是“小的”才对。

他笑斥沂王:“老五,你这出闹的是什么?”

太子此时也觉出了不对,再听这个口气出来,心中更是一凉。

沂王淡淡躬身:“儿子在庄子上养伤,想到久不见实哥儿,不知他在府中可有听长史教授约束,便遣窦梦德回去看了看,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实哥儿的这个奶兄弟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撞破了脑子,摔成了离魂症,他母亲求窦梦德,带到京里来找好大夫,窦梦德回程时就把他捎带上了。”

皇帝“唔”了一声,叫平安:“你抬起头来。”

平安怯怯地抬头,脑门上的疤很醒目。

皇帝舒了口气,面含笑意:“朕想你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有些个御史,就是听风是雨,唯恐天下不乱,非搅得朕耳根不得清静。”

口里说着御史,皇帝却斜了太子一眼,眼神辨不出喜怒。

太子顾不上,他盯着平安看个不停,只觉得难以置信——这居然不是他的好侄儿?窦梦德哪来的菩萨心肠,把个小奴才秧子亲自带进京来?!

他实在难以忍耐,张口笑道:“孤竟不知,窦梦德原来有这样的善心。”

平安被他看得想往兰宜身后躲,碍着沂王,又不敢。

兰宜伸手把他往身后拨了拨,然后面向太子,道:“许是殿下没有,自然不能明白有的人。”

太子:“……”

他居然要反应一下才能明白并确信过来,他被一个妇人嘲讽了,若更准确地说,他就是被一个妇人骂了。

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你——”

他大怒地伸手指向兰宜——没指成,沂王挡到了兰宜身前,语声平静:“臣弟王妃向来就是这个脾气,太子别跟她一般计较,臣弟回去教导她。”

又向皇帝请罪。

皇帝揉着额头:“你这——”

他沉吟着,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往小了说,这是拌嘴,往大了说,这就是僭越,他对太子再不满意,不能为此削太子脸面,因为这也是朝廷的体统。

可太子与弟媳妇拌嘴,就算把沂王妃罚了,传出去对太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沂王再道:“儿子的伤已经好了,就此向父皇辞行,回青州去吧。”

皇帝下意识道:“这天寒地冻的,路上怎么好走。”

皇帝毕竟是皇帝,这一句话工夫,心里已定了主意,道:“之前就说了,就在京里过完年再走,你府里的实哥儿朕还没见过,索性叫人去接了他,到时在宫里吃顿团圆饭。”

他话音落时,殿内一静。

这是谁都没有预想的发展。

太子在袖中捏紧了拳,看向沂王,却有点意外地发现,沂王面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这难道不正趁了他的心意?

还是这个弟弟城府过于深沉——

沂王终于道:“多谢父皇。”

他不喜形于色,皇帝看到眼里,倒多一份满意,既然这个儿子没有异心,那再多留他住一阵也无不可,他没忘记之前的事,又看了一眼兰宜,道:“沂王妃到底少些规矩,回去将女诫抄一遍,送与东宫赔罪。”

兰宜应道:“——是。”

……

太子孤身往东宫而去,背影透出阴沉。

沂王拉着兰宜在宫道上向外行走。

兰宜还不惯在外面与他亲近,想挣开他的手,甩了两下都没甩开。

沂王另一手负后,说她:“你好端端对太子发作什么。”

兰宜瞥他一眼,这个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当时那样,太子再为小王爷相关的事跟他纠缠下去,只怕她不发作一句,就该轮到他失态了。

她不回答,沂王也不在意,又道:“下回不要这样了,本王如不在,你就要吃亏了。”

兰宜嫌他啰嗦:“知道了。”

沂王却又要问她:“你是不是为了本王?”

“不是。”

“本王不信。”

“……”

沂王轻笑。

兰宜懒得再争执,道:“那王爷帮我把女诫抄了吧。”

沂王笑意消失,板起脸来:“那岂是本王抄的东西。”

兰宜不看他,表情比他更冷,要把手挣开。

沂王改口:“本王幼时在宫里读书,父皇和东宫都认得本王的字。让见素帮你抄,她识字。”

他盯着兰宜,直到看她慢吞吞点了下头,才摇头:“你呀。”

又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造反之前的剧情好卡,但是反了之后的我都想好了,搓手,想一想我要乐开花,好想快进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