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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她的印象中,徐不周从来不是这般自暴自弃的性格。

期末测试前夕,夏天去徐不周的loft公寓收拾自己的衣服。

门刚一打开,便嗅到一股浓郁的烟酒味儿,她微微皱眉,进了屋,却见茶几倒放着几个酒瓶子,烟灰缸里也有好几个烟头,少年穿着单薄的灰色毛衣,仰躺在沙发上,脚上套着白袜子,长腿伸出沙发一截,悬在半空中。

他五官一如既往的清隽而锋利,因为醉酒的缘故,沾染了一层旖旎荼靡的颓败气息,整个人简直不像个人样了。

夏天拎了行李箱走出来,不想搭理他,经过沙发准备出门的时候,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三年的感情,即便是现在俩人闹得这般面目全非,但她心里对徐不周终究是喜欢和疼爱的。

她收拾了茶几上的酒瓶子,倒了烟灰缸,来到徐不周面前,见他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似乎…在发烧。

夏天立刻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替徐不周擦了擦脸,将毛巾搁在他额头处降温退烧,又用外卖叫了退烧药。

这家伙,发烧不知道去医院,还在喝酒。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很快,外卖的退烧药送到了,夏天接了温开水,扶起了沉睡的男人,端着杯子叫醒了他:“不周,把水喝了。”

徐不周微微睁眼,看到女孩近在咫尺的柔美脸庞,一如过往无数次当他清晨醒来时,看到的她睡在自己身边,仿佛巢穴里的小兽,永远依赖他,永远陪伴他。

徐不周接过杯子,很听话地就着她的手吞了药片,一言未发。

俩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和亲昵过了,夏天有些不自然,正要离开,少年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咬住了她的唇,竭力第吮吸着,渴求着…

夏天尝到了他嘴里的苦涩的药味,男人的身体烫得宛如烙铁一般,燎原的烈火一触即燃,他的手已经扯开了她的衣领,热吻如夏风般、在她的颈项边肆虐着…

她竭力推开他,退后了几步:“徐不周!”

徐不周看着女孩抗拒的模样,又看到她身旁的行李箱,眼底拂过一丝冷意——

“你见陈霖了?你知道他一直喜欢你。”

夏天拎着行李箱拉杆,淡淡道:“上次见面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你和他的那个无聊的赌约。”夏天脸上的绯红渐退了下去,漆黑的眸子无比平静,嗓音也很淡然,“徐不周,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陈霖是真心喜欢你,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夏天愤怒地吼了一句,“这跟陈霖无关。”

徐不周脸色很冷,嗓音更冷:“夏天,三年了,你现在问我这样的问题,这三年我们就算白过了。”

“是啊…”夏天唇角苍凉地提了提,“徐不周,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确定了,我们这三年的感情,就像镜花水月一般,我喜欢的人也变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徐不周指尖扣着打火机,冷冷笑着,“既然如此,那滚吧。”

夏天拎着行李,决然离开了公寓。

……

自那日之后,夏天和徐不周彻底断了联系。

寒假期间,某个绵绵阴雨天,她去了一趟南山。

真的想不到自己会像个刚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哭着解开了那柄锁在南山悬索上的锁——

“夏天&徐不周: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的誓言宛如神话般遥不可期,但他们最相爱的那几年,却信以为真了。

夏天哭着扔了锁,准备彻底忘记这一段感情。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乔跃跃,乔跃跃笑话她幼稚。

丢锁这件事就和当初偷偷刻锁的事情,一样幼稚和天真。

难不成,丢了定情信物,她就不再喜欢徐不周了吗,正如当初刻了锁,他们就真的能一生一世了吗。

恋爱中的人们,总是头脑发热,想一出是一出,还不如把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前途。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是大三最后一个学期了,大四开学,航院的选拔就要开始了,这半年的时间,夏天必须每天努力努力再努力,她一定要成为女飞行员。

尽管飞行员中女性的数量少之又少,但并非没有。

她要冲破的重重阻碍和困难,远远超过了身边的男同学,所以必须咬紧牙关。

这半年的时间严格训练,每天的身体都处于筋疲力竭的状态,晚上一碰着枕头马上就睡着了,根本没有余力去伤春悲秋,情绪一整个处于封印状态。

徐不周似乎也振作了起来,不再如上学期末那样的颓废。

夏天时不时挑开腕表定位,看到他很少去酒吧了,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场。

她也总能在场地里遇见他,俩人遥遥地对视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各自上了设备,相互间不搭理。

尽管如此,但徐不周带给她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变过。

她仍旧可以在全穿着黑色背心、全部留板寸发型的男同学里,一眼望见徐不周。

因为航考在即,所有男同学全剃了板寸发型,徐不周的板寸给人的感觉…是最硬朗的一个,也是全院公认的最英俊的板寸。

他一向是人群中的焦点,是所有人目光所及的方向。

但夏天却不是,夏天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尽管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变得不普通。

大三的那个暑假,卓越班的所有人都进了航院集中培训营,进行最专业的培训,要求不可以带手机等通讯设备,要与家人联系的话,只能使用限时的公用电话。

夏天其实挺想不通,如果徐不周只想做地勤指挥官,根本不用去集中培训营。

早就听学姐学长说了,这个培训营堪称魔鬼训练,培训的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每天的集训内容变态到无以复加。

如果徐不周只想做地勤指挥官,他不需要参加这样的魔鬼训练。

不过无所谓了,徐不周怎样想,怎样做…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暑假前夕,夏天拎着行李箱走出校门,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

她微微抬眸,一身黑t的徐不周背着单肩包,站在她身边,刺目的阳光正好照耀着他锋锐的侧脸。

他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嚼着一颗薄荷糖,牙齿咬得硬糖咯嘣响。

夏天的心都跳慢了半拍。

此刻的少年,一如她初见的少年。

干净,清隽,明澈。

徐不周将一封原木色的信,递给了她,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

夏天低头,看着信封上有徐不周漂亮的字体——

“宝贝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