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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们接济一时,不能接济一辈子,她和母亲的日子已经窘迫到吃了这顿,下顿不知在何方了——

一阵寒风袭来,展见星站立不稳,被吹得往八字墙边趔趄了一下,她茫然的目光顺势在墙上扫过。

设立在衙门两边呈八字状的墙壁就相当于布告墙,官府有什么需要下达于民的律令告示,都会在此张贴。

一眼望去最新的一张上写着——

“……召年十二至十八者,品学兼优之少年充为代王府王孙伴读?”

展见星仰着头,对着这张布告发怔住了。

龚皂隶转头看了一眼,顺嘴道:“这是罗府尊让人来张贴的,府衙那边也有。皇上真是圣明又仁慈,听说下旨大大训斥了代王府一顿,连代王爷的王爵传承都扣住了。知道代王府中有些小王孙因为圈禁耽误了习学,竟成了白丁,又从京里派了位有好大学问的翰林老爷来,专门教导小王孙们读书。”

展见星回过神来,向他拱手拜道:“多谢龚叔教我。不耽误龚叔当差了,我这便往府衙去。”

龚皂隶有点急:“哎,你这小子,敢情我半天话都白说了?”

展见星苍白着脸色,静静地道:“龚叔误会了,我不告状。”

“我去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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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府县同廓,县衙府衙相去不远,不多久,展见星已经来到了府衙前。

这一片官署前比县衙要清静得多,因大同是边关重镇,防卫比别处都严密些,府衙门前还派有军士守卫。

展见星才往八字墙前站了站,一个身形高大的军士就喝道:“兀那小孩儿,这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莫在这里搅扰!”

展见星匆忙间一扫,看到了墙上确实贴着一张和县衙差不多的告示,她往军士那边走过去,行礼道:“军爷,小民不是来玩耍的,敢问军爷,府尊征召伴读的告示还作数吗?”

军士打量她两眼,脸色缓和下来:“你是要应征的?那进去罢。”

展见星不由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府衙的门倒比县衙好进多了。

她不及多想,忙走了进去。

将到仪门时,又被此处的门子拦了下来。展见星把来意又说了一遍,门子也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笼着手站起来:“跟我来吧。”

展见星心中疑惑,不知是不是风太大,她有些看花眼,怎么觉得她说完话后,门子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亮,好像对她的到来多么喜闻乐见似的——

不确定的事,展见星暂也不想了,她自己是抱了孤注一掷的心态来的,默不吭声地跟在门子身后,一路走进了后堂。

“大老爷,有人来应征那个伴读了!”才到门边,门子就扬声叫了起来,声音喜气洋洋的。

展见星这回确定自己没有辨错了,门子这句通传里分明溢满了终于逮到个“冤大头”的喜悦!

屋外仍是隆冬,滴水成冰,不怕冷的孩童笑闹声时时响起,屋里棉帘垂下,徐氏和展见星缩在烧得暖洋洋的炕上,安静地各做各的事。

徐氏专心致志地缝着一个装书的包袋,这包袋展见星本来有,不过徐氏怕她去从贵人读书,原有的那个太简陋了遭人小瞧,所以精心替她缝一个新的。

展见星对此无所谓,她默念完一章,一抬头,见徐氏手里那簇兰草才多出了半片兰叶,便道:“娘,这袋子只要结实,能多使一阵就成了,不用做那么细。难得清闲,你多歇一歇。”

徐氏道:“那怎么成,你如今大了,身上的物件该体面些了。你看你的书,娘闲着也是闲着,这东西做起来又不费劲,只是娘手笨,做得才慢了些。”

徐氏确实不擅女工,不然不会被逼到开馒头铺了,做馒头看似不起眼,实则是样体力活,和面剁馅,样样都不轻省。

徐氏想了想,又道:“星儿,你要是想学,娘教你,娘虽然不精通这些,但你学一点也不坏——”

展见星马上把头低了下去,一本正经地道:“娘,不说话了,我看书呢。”

徐氏不由失笑,没勉强她,也低了头,继续绣起自己的兰草来。

闲适的日子过得很快,徐氏一共做了两个包袋,一个修竹,一个兰草,刚做好,初十就到了。

展见星早早起来,提着新的兰草绣包袋,在徐氏担忧的目送之中,往代王府的方向走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她在九龙壁前遇到了气喘吁吁的许异。

许异是一路跑着来的,头上蒸腾着热气,很有活力地向展见星打招呼:“这么巧,早啊!”

展见星回应:“早。”

两人会齐了一起进府,他们上回来时已在门房处认了脸,倒无人阻拦,但小厮没拿他们两个半大小子当回事,不想领路吹冷风,只叫他们自己走去,两人只得从记忆里扒拉着上回的印象,摸索着往纪善所走去。

时辰尚早,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许异是个好说话的,展见星没怎么问他,他巴拉巴拉把自己扒了个底掉:“上回我好像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家落籍入的是军户,本来我该接我爹的班,做个军丁,这份营生苦得很,要前程得拿命拼,我爹娘舍不得我,听人说罗府尊张榜召伴读,召了好些天都没有满意的,就想送我来碰个运气,万一选上了,我就可以正经跟先生读书了,万一再运道好,能考个进士,以后就不用做军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