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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舍不得这么放。

一时饭毕,离着下午习字还有约半个时辰,许异趴桌上打了一会盹后,想去恭房,约展见星一起。

展见星也想去,但不便答应,候他去过后回来继续打盹,才悄悄起身出去。

纪善所这一代属于官舍,为王府属官们当值所用,配套的恭房条件因此也不差,她出门在下人的指点下找到以后,发现是独立隔成了几小间,松了口气,又还是有点紧张地解决了问题,回去屋里。

展见星在外面心有顾忌,不敢随意入睡,想起下午是习字课,便又出去接了点水,回来顺便推醒许异。

许异半边脸顶着袖口印子,一拍脑袋:“对呀,该磨墨的,见星,还是你想的细。”

从展见星那分了点水,两个人磨起墨来。

磨着磨着,许异想起来自己是个伴读,忙问前面的朱成钧:“那个,九爷,我帮你也磨些?”

朱成钧半歪在椅背里,脑袋低低垂着,没有任何回应。

许异不解,站起来勾着身子伸长脖子往前斜看了一眼,然后缩回来向展见星吐吐舌头,小声道:“睡啦。”

展见星点点头。

磨墨是个挺枯燥的活计,过了一会儿,许异觉得无聊,又小声道:“他怎么不回去自己屋里睡呢。”

椅子又冷又硬,他们小伴读凑合凑合罢了,他何苦受这个罪。

展见星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有钱有势也没那么好,”许异小声发感叹,“这里的贵人好些都不开心,还有点怪怪的。”

这“怪怪的”显然是指朱成钧,展见星比许异多见过朱成钧一次,但也很难说得清他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朱成钧没比她大两岁,身上却似笼着一层迷雾,喜怒哀乐都让人看不分明,馒头铺那一日的鲜活纨绔只如昙花一现,那以后,他无论对着谁,都再没彰显出什么存在感。

想不明白的事,展见星也不去想,终究和她没有关系,她做伴读,也不是做的朱成钧的。

许异自己的墨磨得差不多了,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把朱成钧桌角的墨砚拿到自己桌上,一边替他磨着,一边悄声道:“见星,你也替七爷磨一下吧?省得他来了见我们都有,独他砚池里空荡荡的,又找你茬。”

展见星迟疑了一下,点头照做了。

两人正继续磨着,小内侍秋果进来了,他先前好像是被朱成钧支使去做了什么事,这会儿回来,见朱成钧耷拉着脑袋打盹,心疼地“啊”了一声,轻跺了下脚:“爷怎么这样就睡了,仔细冻着。”

忙跑到角落里,抱来件皮氅——正是之前张冀送来的那件,要给朱成钧盖上,不过他这么一番动静出来,朱成钧眼睫一动,已经醒了。

他抬手将皮氅推开,声音微带睡意,道:“不用。”

秋果皱着脸:“爷既然倦了,为何还不回去。”

朱成钧一手揉着自己的脖子——他这么个姿势窝在椅子里,自然是不舒服的,脖子连着腰背都发僵,他因此语调缓缓地,有一股懒意不去,道:“我从前午间都不困,那先生唠唠叨叨的,说了一上午,生把我念叨困了。”

秋果“哈”一声笑了,笑到一半,余光不慎瞄见了门口那边,顿时像被卡住了脖子,后半截笑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朱成钧从他的反应里察觉到发生了何事,他并不慌,手还捏着后脖颈,以一个有点扭曲又不恭的姿势转过了头去。

门边,“唠唠叨叨”的楚翰林一脚进了门槛,另一脚仍在外,目光与他对上,表情一言难尽。

说罢要走。

展见星巴在监栏上求恳,狱卒记挂着回去烤火吃肉,哪里理她,展见星见他真的无动于衷走开,急了,喊道:“我们是朝廷要犯,罗府尊都不敢叫我们出事,若在你手里病出好歹来,仔细罗府尊与你算账!”

狱卒心硬如铁,求恳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这威胁却不由迟疑了一下:毛小子说话硬撅撅的,倒不是全无道理,这对人犯进来那天,罗府尊还特地送了伤药,可见重视。这天落了雪,不是好熬的,真病死了一个,他也难开交。

狱卒心中计量已毕,转头呸了一声:“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给爷找事!”

到底不敢真不当回事,一头骂着“晦气”一头去了。

展见星却不知他去向何方,又叫了两声,没人理她,她没办法,只得将就着拿破被把徐氏密密裹起,又不停搓着徐氏手脚,努力多攒出丝热气来。

人力抗不过天,外面雪花渐密,牢里冰窖一般,展见星自己的手足也剩不下多少热乎气了,冻得发疼,徐氏情形更差,开始还推拒着不要展见星挨近,怕将病过给她,渐渐烧得脸面通红,神智昏沉,不知外界了——

“娘,娘?”

展见星慌了,打展父去后,她和母亲的日子很不好过,但越不好过,她秉性里的倔强越是被激出来,与母亲相依扶持,硬是将家计撑了起来,吃多少苦头她不怕,但倘若徐氏有事,那她的天就塌了。

眼泪夺眶而出的时候,展见星用力拧了自己一把。

哭没用。

把自己疼得醒过神来后,她在空荡荡的牢房里胡乱张望了一圈,最后仰头望向了墙壁上那个小窗——其实就是个洞。

展见星不知道别地的牢房什么样,但大同这里因是北地,为了保暖,普通民居一般都建得不甚高大,牢房也不例外,矮趴趴的一小间,小窗上也有两道栅栏,糊了层又破又脏的纸,另乱七八糟堵了个稻草垫子——大约是这间牢房的前任住户干的,窗纸早已不成形了,真正堵住大部分北风不往里面肆虐的,实际就是后塞上去编得乱七八糟漏风透光的草垫。

展见星屏住呼吸,把恭桶搬过来,站到上面,垫着脚去够那个草垫。

她刚把草垫挪开,抓到一小把飘在窗框间的雪在手里,一串脚步声过来了。

**

这个时候,来自京城的使者也冒着雪抵达了大同代王府。

前来宣旨的不但有天使,还有一位翰林。

这位翰林姓楚名修贤,在翰林院中任侍讲一职,本身的职责是为皇帝或太子讲论经史。

如今他与天使同行而来,身上受命了一项新职责:为代王孙朱成钧开蒙。此外代王府如有其他与朱成钧一般失学的王孙,也可一同前来习学。

以他这般的饱学翰林为孩童开蒙,打个比方:就是杀鸡用了牛刀。

由此可见郑贵妃揣摩得不错,皇帝嘴上埋怨,心里还是顾惜亲戚的。

不过朱逊烁不能这么想。

听完了天使宣读的旨意,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

这封谕旨里,别说他梦想的代王爵了,连他的封地都扣住了——朱逊烁此前有郡王爵而无封地,算来其实也只是个空头王爷,不但如此,代王府其他一大窝王子王孙所涉请爵封赏等暂时也都跟着泡汤,旨意明令他们老实给代王守孝,守孝期间若不老实,再干出欺民害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