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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谨深掠了她一眼:“说实话,这种虚头巴脑的应酬话,你留着跟别人去说。”

沐元瑜发现他不中二的时候,正经还挺有气势,一身朱红冕服,那一眼从五色旒珠下掠过来的时候,能如刀锋般掠得她心底一凉。

她不想承认自己瞬间有怂,掩饰性抓了下脸:“真的。我在云南闲工夫多,有暹罗人跑过来做生意,我听着他们的话想学,就问父王找了个通译,其实没学多久,大概就一般日常的话能听懂。”

“还有呢?”

沐元瑜不大想说,但朱谨深都追着问了,她不回答也不好,就慢吞吞地道:“我母妃是百夷人,百夷语,我会得多一些;我的丫头有苗人,苗语,我也懂一点。”

朱谨深的语气中甚是惊讶:“你会这么多族语?倒是深藏不露。”

“都是殿下问我的嘛。”不然谁要说。

朱谨深道:“哦,其实没问你这个,我就是随便加了一句。”

沐元瑜:“……”

她发觉自己不能不承认,智商和年岁好像没多大关系,就算她多了一世阅历,朱谨深挖了坑,她照样跳进去了。

她雪白的脸在旒珠下板着,看在朱谨深眼里甚是有趣,他悠悠道:“又生气了。你这样的,也就我能忍得你了。”

有没有这么恶人先告状的!

“殿下,您这样的脾气,臣和您到底谁忍谁,还需要商榷一下罢。”

“我脾气再坏,没有把谁压在当街扒裤子的。”

沐元瑜哑然了——过好一会不可思议地道:“殿下,您能把这事拿出来说啊?”

原谅她不计较是一回事,主动拿出来当谈资又是另一回事,这位殿下看上去不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吗?

——哦,她想起来了,他说过他不要,他亲爹皇帝才要。

这就可怕了。

一个聪明人居然还不要脸。

朱谨深淡定地补了她一刀:“为什么不能说?你能做得,我说不得?”

“能,当然能。”沐元瑜甘拜下风。

他两人在前面互呛,不知道后面跟的内侍们都快同手同脚了。

感觉今天好像跟了个假的殿下。

他们家殿下不要面子?

呵呵,骗谁呢。

换个人来试试。他家殿下能忍过两句就算输。

只有林安见识多了,没什么感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齐,还往后瞪了眼——发什么呆呢?路都走不好!

内侍们的表情忙重新恭肃起来。

……

朱谨深和沐元瑜回到奉天殿时,乐工已经换过了一拨。

虽不知为何事要对调乐工,但也没谁没眼色地去追问,平静地过去了,大臣们仍是言笑晏晏。

及到正宴开席,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规格再高的宴席,最终也无非着落到吃喝二字。朱谨治在最后跟随皇帝一起进入,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他不太记得沐元瑜了,但又对她有点印象,路过她的坐席时疑惑地轻轻“咦”了一声,他被自己模糊的记忆困扰住,站住了不走。

皇帝觉出不对,在几步外转身,脸色微绷起来。

这个傻儿子真是令他头痛,不带来大臣们要东问西问,让他不得安宁,带来了,又无法每时每刻都控制住他。

沐元瑜笑着起身行礼,自我介绍后道:“大殿下,臣在二殿下那里同您见过一面,时候短,恐怕您不记得了。”

朱谨治恍然大悟:“哦,对,你是二弟的朋友,我想起来了!”

只见过一次,那不记得很寻常。

皇帝脸色缓和了,而后用余光先瞥了朱谨深一眼,他懂这个同样不省心的儿子为什么难得有个处得来的人了。

有眼色会圆场的人,总是不招人讨厌。

宴席如往常般开了场,又如往常般结束。

一切看似和乐平静。

是一个新年的好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