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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谨渊想着,就问韦启峰道:“你跟建安侯府那边和解了没有?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罢。”

韦启峰的母亲韦太太出身建安侯府,只是建安侯府庶子承爵,跟文国公夫人及韦太太两个嫡姐闹得非常僵,平日里几乎是没有来往。

朱谨渊问这个话,当然不是好心纯为劝和,京里这些勋贵人家,除外戚外,大半都是因军功而来,建安侯府也不例外。

历代建安侯的主战场在漠北,常年与瓦剌作战,韦太太上面其实有个嫡亲的兄长,正因为战死在了漠北,爵位才落到庶子头上了。

“没呢。”提到这件事,韦启峰匪气颇重地撇了下嘴,“如今可不是我求着他们了,前两天我那舅舅说要过寿,才给我送了帖子,去不去,可要看我的心情。”

朱谨渊劝了他一句:“你这架子,摆得差不多就该收了,也别太大了。”

“好,好,我听殿下的,”韦启峰立即就笑道,“他们从前都嫌我没个正形,如今掉转来找我,还不是看殿下的面子。殿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一时歇得差不多了,朱谨渊要表现,虽然很留恋这温暖的屋子,还是站起身来道:“走罢。”

韦启峰老大不愿意地跟着起身,喋喋着道:“那一家人捞上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我见过落水死的人,可不成个人样,真是——二殿下那边要是倒下了就好了,殿下就能过去了,我们指挥使也跟着去,论起查案,那可是锦衣卫的强项,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二殿下门都不大出的一个人,能查得出什么来!”

韦启峰和郝连英走在前面,没人阻止他。

朱谨渊倒是转头瞥了一眼郝连英,只见这位鹰犬头目面色平平,看不出他心底想的什么。

……

韦启峰的祈愿差点成真。

朱谨深看上去确实快倒下了。

连着几日,他吃住都在都察院里,日夜与布满尘灰的案档为伴,林安贴身服侍他,看着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急得不得了,劝又劝不动,朱谨深只给了他三个字:“我有数。”

这他哪里能放心,看那些案档,泛黄泛灰还是小事,有的塞在太里面的架子上,都察院十年不见得有人去动一动,被鼠虫啃了边都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摸在他高洁得连衣衫都不会出现一个褶子的殿下手里——他心都痛死了好嘛!

林安急得想回去把李百草拉来看一看,又不敢,这老神医脾气和医术一样厉害,万一他觉得朱谨深在糟践身体,气头上能撂挑子不干。

再然后,纠结了两天,实在憋不住了,他直奔向了沐家老宅。

他说话殿下当是耳旁风,但有人能把这股风吹进殿下耳朵里——这一点他从前还不是那么肯定,打那个晚上过后,他是透彻得不能再透彻了。

当时他几乎要把自己吓死。

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着,而隔天他鼓足了全部勇气,想要去问一问时,朱谨深进宫找皇帝报信,随后就忙起来了。

一忙到如今,他也没找着机会跟他家殿下聊一聊。

林安无奈,只好努力自己说服自己,把那股炸裂般的惶恐压下去。

身在皇家,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经过听过。

他家殿下没杀人没放火,只是和一个少年发展出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不值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李百草都很淡定,提都没再提过,跟没这回事一样。他难道还不如一个乡野老大夫不成。

虽然这么想,林安此刻决定去见沐元瑜,还是十分心虚。

这两个人谁勾引了谁,太明显了,沐家世子爷身边那八个狐狸精一般的大丫头他是亲眼见过的,而反观他家殿下呢,身边连只母蚊子都稀罕,这年纪渐长,憋不住了,又不能选妃,错乱之下拿长相秀气的世子爷解个火太合理了。

都不知道他家殿下怎么哄骗了人家。

唉。

林安一路心虚着,一路顶着寒风到了老宅。

他等了一刻,才等到了沐元瑜下学。

“世子爷——”

林安懦懦着把请求一说,只见沐元瑜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朱谨深在都察院里是公务,沐元瑜平时和他形影不离,逢着这种时候,很懂分寸地知道不能去打搅,就只是自己无聊地上学下学,等着朱谨深完事的消息。

没等来,先等来了这个信。

“上来,我们去都察院。”

林安怔愣着进到车里才反应过来,世子爷这是家门都不进就跟着他走了?

真是个好人啊。

他又心虚又眼泪汪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