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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应了,行礼告退出去,金盏一直留心着正房里的动静,见人出来了,忙提着盏灯笼跟上来。

灯笼柔柔的光照在路面上,霜娘的心也跟着慢慢柔和平静下来。

不再能那么清楚地看见男神了,而相对地她在男神眼里也不那么无所遁形了,有了夜色做遮掩,霜娘情绪松弛下来,周连营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第一次给出了真正自然的回应。

“我不在的时候,委屈你了。”

“没有啊。”霜娘感觉他应该是听了秦氏的话才有此语,那时还把她拉走了。就笑了,“你别听四嫂的,她这个人就是夸张了些。”

周连营轻声道:“我不用听她的话,我看她做的事,就足够明白了。”

“她可能是,”霜娘斟酌着用词,“日子过得不太如意,说话时就不大会顾虑到别人的感受,其实她也就是嘴上有时候不饶人,并没有真做出什么坏事来。”

当然这其实是因为做坏事也是需要能力的,秦氏不太具备这个能力,她所有的技能点都只点在了埋怨这一个上,觉得别人这个对她不好,那个对她也不好,老公太花心,小妾又讨厌,但抱怨完这一切的下一步所需要的实际行动,她一个也拿不出来,只能又回头去重新抱怨。

“难道你的日子过得就如意了?”周连营问。

“要说如意——”霜娘慢慢道,“世上谁人都有烦恼,我不能说我一切如意,但能有如今的日子,我确实已是满足了。”

人有几分力,就过几分日子,她的力不足,起初的运还差,但世事如流水,人生无定论,她作为一个拿到一手烂牌牌技还不好的人,磕磕绊绊居然混出了一条生路,老天对她没有差到底,她知足。

周连营其实做好了话题又快速终结掉的准备,他说那一句,只是觉得霜娘连着被挤兑,有点可怜,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媳妇十分陌生,还有点话不投机,但她毕竟在他离家的日子里替他侍奉了母亲三年,哪怕只是出于这个立场,他都需要安慰她一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天的霜娘和晚上的霜娘不是一回事,白天那个呆呆的,晚上这个字句虽然也不多,但明显言之有物,起码可以支撑得住正常聊天了。

周连营不是个自恋的人,所以不可能想到是他脸出了错。想了想,当成是霜娘白天刚见他时受惊吓过度,人就变呆了,现在缓过神来所以好了。

得到的是正常的回应,他也可以顺畅接下去了,笑道:“难得你这么豁达。”

霜娘对这赞美受之有愧,因为这一定是周连营在不知道她娘家状况下得出的结论,但她不好分辩,并不是不能告诉他,而是此时就说,是交浅言深了。

如同她此时已经很确定周连营死而复生这过程里一定有秘密瞒着她,而她只是一点点猜却不问他一样,没这个情分,就不该开口。

所以,她只是说道:“因为我真不委屈,六爷才替我教导了七姑娘。”

周连营顺着她转了话题道:“她先常来烦你?”

“她可能是真喜欢我的绣品,”霜娘说,“但她没有被教过应该尊重人,所以我不做。”

霜娘解释这么清楚不是为了说七姑娘坏话,而是想表明她不是懒惰或者小气的人。但周连营没有意会到这个,因为暂时霜娘在他心里的人设已经是因为冲喜进门而饱受白眼欺凌的小可怜了,本来出身不好,性格又柔弱,人还不太机灵,连绮兰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往后再有这些事,你和我说。”

霜娘低头抿唇笑了:“我处理不了的话,就告诉六爷。”其实她不打算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去烦扰男神干什么呀?可不是傻了么,显得她像个絮絮叨叨的事儿妈一样,她有不平,和金盏私底下吐槽就好了。

说着话,回到了迎晖院,春雨迎上来接着进了屋里,霜娘从夜色的安全感里出了来,立刻就要面对两个她要变呆的问题了:一个是沐浴,一个是睡觉。

前一个还好些,叫丫头把桶抬去东次间将就一下罢了,可睡觉怎么办?她不是担心马上就要面临的圆房问题,照周连营所说,他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就是个铁人也只想好好歇一夜了,但只是纯睡觉她也还是觉得太太太太快了呀!

再不适应也不能干出主动疏远夫君的事,只有做好失眠一夜的准备了。

霜娘心脏砰砰乱跳着想着,忽地想到其中一个严重的问题,见周连营还没进来卧房,她忙走到正去检查铺盖平不平整的金盏身边,用极小的声音问:“金盏,你听我晚上睡觉打呼吗?磨牙不?”

“……奶奶说什么哪?”金盏的表情哭笑不得,直起身来看一眼霜娘,见她居然是认真问的,只好说,“奶奶睡觉安静极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哦。”霜娘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