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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真的是你!”太子殿下的第二句已有了哽咽在其中,他掩饰着情绪抬手抹了一把脸,却没掩饰住,眼圈还是红了,更有两行泪流了下来。

周连营的表情亦显得十分动容,勉强忍住了,劝慰道:“臣托殿下洪福,死里逃生平安归来,殿下该高兴才是,如何伤心呢?”

“孤这是高兴过头了,”太子抹着泪说,“孤以为害了你这条命,三年来都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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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该带着你去宣府,若不是因为救孤,你如何受这些苦楚。”

“这如何能怪殿下?”周连营道,“本是我主动请缨,要跟了殿下出去见见世面,谁知会有胆大妄为的刺客来行刺?当时情况危急,我身为殿下伴读,护卫殿下乃理所应当之事,就算为殿下牺牲亦是本分,殿下更不必介怀了。”

太子情绪激动,还是不停流着眼泪,把住周连营的手臂道:“孤都忘了叫你进来,只在这门口说话了。走,进殿里去,你与孤细说说,你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三年怎么都不回来,连个消息也不曾着人送来?”

太子一路说着,一路和周连营进去了,站在另一边的甲士伸了伸舌头,问那武姓甲士道:“这个是谁?好生受太子宠眷,最常来的小雷伴读且没这个待遇哩。”

武姓甲士道:“你也忒没见过世面了,殿下连他的名字都叫出来了,你还不知是哪个?就是永宁侯府周家的那个小儿子,三年前刚刚十八岁,和殿下一道出去宣府劳军,还没到地方,半路上被砍成几截送回来了。当时闹得极大,满朝大人们吵得都打起来了,你一点没听闻?”

“原来是他!”那甲士听这么说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只是都三年了,我又没见过他,谁还老把死人的名字记着。要说当时朝上闹成什么样,我可比你清楚,那时我就在金銮殿外守卫,那场面,真是十年都难得一见。”

他这么一说,不只武姓甲士,其他几个甲士都稍微往他这里凑拢了一点,人还是挺挺地站着岗,嘴上却开了小差,你一句我一句地催他快说。

“要说这些大人们,”那甲士有机会显摆自己的亲身见闻,心里得意,也就从善如流地开始说了,“别看平时什么文的武的,分得像楚河汉界一样,文官们总是瞧不起武官们。真到急了眼,哪有什么差别,饱读了多少诗书都没用,一般跳起来打得脸红脖子粗的,什么拳头腿脚,连掐脖子拽头发的招数都有人使,官帽丢了一地,有个大人的靴子都叫人扒了,正丢到我面前,直等到散了朝,他才来把捡回去穿起了。”

甲士们听得窃笑连连。

有个甲士道:“要说这周家的小公子,死一回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真死了也值了。”

那站过金銮殿外的甲士冷笑道:“你太不通,哪里是为了他?他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当年太子还未出行劳军之前,朝里的大人们就分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一派认为太子长于深宫,应该时常出去历练一下,犒赏边军令边军感沐皇恩,太子也可以就此知一知兵事;一派则认为太子万金之躯,应该坐不垂堂,远赴前线太过行险,要是有个闪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武姓甲士道:“我却有一点不大同意——虽然不是为了周六爷才闹的,但那时死的要不是他,大人们也闹不成那么凶。”

站过金銮殿外的甲士道:“好罢,你说的也对,当时跟太子出去的一行人里,就数他出身最显赫,偏偏就死了他。要是死个你我兄弟这样的,哪有人理会,能多给几两抚恤银子就不错了。当时太子停在附近的驿站里,遇刺的消息一送回来,朝里就开了锅了,大人们还是分了两派,一派认为太子已经接了皇命,岂有半途而废之理,刺客既然已经伏诛,那就应该继续向前,把此次劳军任务完成;一派认为太子才走到半路就遇刺,可见他们先前所说都是对的,太子就不该出去,出去已经遇了险,公侯之子都死了一个,还不叫折返回来,难道就是安心叫储君出事?”

先前被嘲笑不通的甲士憨憨道:“原来是吵这个,我觉得第一派的大人们说的有理,本来就是叫太子出去历练的嘛,不遇上点困难,那还叫什么历练。”

武姓甲士道:“我认为第二派的大人们说的有理,你以为太子是我们,说历练就要真格见刀见枪的?一回运气好没出事,二回要是出了事呢?”

站过金銮殿外的甲士笑道:“就是像你们这样了,大人们意见统一不了,先是吵,吵了好几天没出结果,就动上手了。这下真闹大了,皇爷先不发话的,到这时也忍不了了,开了圣口,命叫太子回来,才把局面定下了。”

不提甲士们在门口八卦得热火朝天,那头太子原是听讲官讲着学时匆匆出来的,进了殿后叫周连营在殿外稍候,他先去往讲官处告假。今日的讲官是翰林院的一位侍读学士,见太子眼泪汪汪地进来告假,吓了一跳,都没细听究竟是何缘由,忙忙准了。

等太子离开,他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书籍时,方忽然醒觉:伴读回来了?周连营?!三年前引发本朝立朝以来第一次朝堂大殴斗致使无数官员斯文扫地的那个?他居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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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领着周连营进了自己日常起居的室内,把屋里侍立的宫女内侍全赶出来了,通红着眼圈坐下,要与当年伴读细叙别情。

周连营到这时终于憋不住了,直接喷笑道:“殿下,你往眼睛里弄了什么?”

“生姜,”太子使劲眨着眼睛,“我原来就想往眼下擦一下的,没留神涂进眼睛里去了,太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