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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语猜尽了,瓜果彩头分了大半,珍姐儿人小,最先困倦起来,金桔发现了便把她抱到怀里,来和霜娘告辞,周芜兰见此也过来了。只有周绮兰,难得出回门,虽然没什么可玩的了她也不想走,丫头们劝她,她只当没听见,还跳起来去够一盏八角灯下面垂着的流苏玩,吓得丫头倒抽冷气。

霜娘瞄见了,她也有点累了,可不想继续单独应酬这个小姑子,这时一院的花灯还在众人的头顶上闪耀着光芒,霜娘灵机一动,笑道:“准备得仓促,没多少东西能招待姑娘们,现在只有花灯还多几盏,姑娘们若有兴趣,可以捡几盏自己喜欢的带走。”

过了今天这些花灯的意义就打折了大半,她留着没多大用,还白占许多地方,不如送人,顺便打发一下周绮兰,她既然意犹未尽,那就拿着回家自己玩去罢。

珍姐儿很开心,一听连困意都散了几分,在金桔怀里直起身来,和霜娘道了谢,就揉着眼睛指挥着金桔挑灯去了。周绮兰更开心,立刻就指着那盏八角灯道:“我要这个!”指完又忙着指另一边的一盏走马灯:“那个我也要!”

彩翠把果碟攒盒等移开,腾出张高几来,踩上去一一替她们取了灯,轮到周芜兰时她很客气,只要了一盏最小的红梅绢面灯。

周绮兰一转头看见了,庶姐手里提着的灯娇小玲珑,素白绢面上勾勒出梅枝横斜,里头透出暖暖光芒,显得又应景又轻巧,很衬年轻姑娘。她再低头一看自己丫头手里的两个灯,左边透着粗,右边显着傻,满心后悔羡慕就浮上来了。

她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身边的丫头一眼看出来,想都不多想,迈步就上去了,带着笑和周芜兰商量:“五姑娘,我们姑娘也很喜欢这盏红梅灯,姑娘看,能不能割一割爱?我们这里两盏灯,都可以和姑娘换,随便姑娘挑哪一盏。”

霜娘皱了眉,周绮兰这毛病真是神了,讲真,那盏红梅灯真没有多么好,她买这些灯的初衷只是为了自己院子里热闹一下,和丫头们同乐的灯,用不着那么精致,这种大量的消耗品她也不可能投入太多金钱。可周绮兰就是眼红上了,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活得这么拧巴呀?

霜娘一边想着,一边准备随时介入——她不很确定周芜兰的性情,来往太少了,依常理她应该是息事宁人愿意换的,但万一她不愿意,那霜娘作为主人就要出面主持个公道了。

结果是没有万一,周芜兰一愣之后,便抬手把灯递了过去,浅浅笑道:“七妹妹喜欢,就送给七妹妹玩罢,也不用换,这里灯还多得是,我另选一盏就是。”

那丫头满面笑容地接过,草草屈膝道了谢,周绮兰跟着伸过手要自己拿,丫头不敢给她,柔声细语地哄劝着。

另一边,周芜兰踱步开去,另指了一盏灯,请彩翠替她取下。

她这回选的,也是一盏八角灯,样式与周绮兰先选的别无二致,只是灯面上的图画略有差别。

——这是个不声不响的聪明人。

站在二层台阶上,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霜娘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她一回让娇纵的妹妹截了胡,立刻就有了应对之法,索性再选了和妹妹已有的一样的灯,避免了二回再生枝节。

软弱是软弱了些,但霜娘很能理解她的选择,换成她在同样的处境面临同样的状况,多半也是这么做,这是小透明庶女的处事法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果然这回平安无事,周绮兰只扫了一眼就又仰头看还在上面挂着的花灯了,最终她一个人挑了八盏灯走,要不是一共只带了四个丫头,手里都拿满了,而丫头们又宁死都不肯让她拿,估计她还得再挑下去。

周绮兰带走的八盏花灯后来还引发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后续,因为旧有的玩器都玩腻歪了,周绮兰对新得的花灯很是倾注了一番热情,元宵过后的好几天里心情都不错,没怎么摔掼物件,见着周侯爷也不哭兮兮的了,难得给了个笑脸。

周侯爷知道缘故后,和安氏商量事情的时候就顺带感叹了一句:“小六这个媳妇,行事倒还大方,肯顾着一点妹妹们。”

安氏漠然着没接话,实则心里嗤笑——小六媳妇那是灯多得不好放置才到处送人的好吗,隔天来请安时还跟她发了会愁,说买的时候没想到花灯那么占地方,剩下的还是多了,只能叫丫头们轮流请假回家时再往家里捎一些去。

不过周侯爷要这么误会,她也懒得理会,就由着他自作多情去好了。

这小段插曲霜娘是不知道的,她面临了一点新的小麻烦。

周芜兰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