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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周德之妻祁氏遑张若曦、张原姐弟入内小坐,张原便吩咐穆敬岩和武陵先回山阴向他母亲吕氏报信,母亲知道姐姐张若曦和两个小外甥回来了,定然喜出望外女眷不便在前院正厅待客,都是姻亲,就在后园huā厅坐着饮茶、食糕饼,张原向祁氏说了内兄商周德与他同路到杭州再经运河北上的大致经过,张若曦则与商澹然并坐轻言细语,张若曦和母亲吕氏一样,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商澹然担心母亲久等,张若曦、张原姐弟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即告辞,留下六匹松江精棉和锦缎,这都是青浦陆氏自产的,这是对商氏为陆韬祝寿的回礼。

祁氏和商澹然送到后园码头,张原对商澹然悄声道:“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商澹然俏脸微红,垂睫看着自己的足尖,轻轻“嗯”了一声。

张原说话虽轻,却还是让履纯、履洁这两个小家伙听到了,履纯立即热情地道:“舅母,过几日我和介子舅舅一起再来看舅母。”履洁岂甘落后,大声道:“我更要和介子舅舅来看舅母。”商澹然窘得不行,张原的这两个小外甥比她侄女商景徽还憨稚啊。

张原笑嘻嘻牵着履纯、履洁上船,挥手道别,三明瓦白篷船离了商氏码头,由东大池转到去山阴的水道,水路曲曲弯弯,早看见了那八士桥,穆真真眼力好,叫道:“少爷、大小姐快看,太太已经等在桥边了。

日上三竿,天清气朗,张若曦、张原立在船头,见青石古朴的八士桥边高高矮矮等着一群人,正朝白篷船这边招手,张原也伸长手臂使劲挥手,他是上月二十日从这八士桥上船离开山阴赴青浦的,今日是三月十八,来回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很想念母亲了张若曦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欢喜道:“履纯、履洁你们看,外祖母接咱们来了。”

小兄弟两个偎依在母亲张若曦腿边,踮着脚看,也没看清哪个是外祖母,就伸着脖子一阵喊:“外祖母~外祖母”童声锐利,八字桥边的张母吕氏听到了,大声应道:“哎,履纯、

履洁一”伊亭搀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白篷船在桥边靠岸,张原率先跳上岸,对母亲道:“母亲,儿子回来了,把姐姐也接回来了。”

张母吕氏喜笑颜开,这时顾不得和儿子说话,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外甥已经上岸了,围在她身边争着邀宠,忙得张母吕氏都无暇和女儿若曦还有周妈说句话。

小丫头兔亭看到四岁的履洁就有点怕,去年履洁三岁,一见她就要揪她的丫髻,谁让她的两个兔耳朵丫髻那么招摇呢,所以兔亭只叫了一声“大小姐”就赶紧躲在伊亭身后石双、翠姑夫妇以前没见过大小姐张若曦,这时上前见礼,张原的堂弟张定一先前见张母吕氏等人出门,问知是张原回来了,便也跟来凑热闹,招呼道:“介子哥,若曦姐一”

穆敬岩和石双忙着搬取船上的器物,张若曦带着两个小儿要在娘家长住,带回来的箱笼器物着实不少,翠姑便去府学宫雇了五个挑夫来,穆敬岩、石双与五个挑夫一道将这些箱笼器物搬到张原家里去。

张若曦以前做闺女的闺房一直保持原状,在南楼的二楼,与母亲吕氏的居室比邻,这时连周妈和两个婢女还有履纯、履洁一起住在南楼,就很热闹了。

履纯、履洁快活得不得了,外祖母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外祖母还比他们的祖母柳氏慈和,最主要的是娘亲张若曦喜不自胜的样子感染了他们,娘亲在祖母面前可从来都是陪着小心的,所以在外祖母家,两个小

孩子如鱼得水,一下子跑上楼,一下子跑下楼,没一下停,张原让武陵和两个婢女带履纯、履洁去后园看白骡去,这样才能与母亲好好说会话,等小兄弟二人的新鲜劲过去后自然就不会这么闹了长方形的天井边,两盆黄棠棣、两盆白荼蘼,枝繁叶茂,huā开甚美,辰时的阳光斜照,huā香淡淡,天井小院有一种春光幽艳,张母吕氏和女儿张若曦、儿子张原就在南楼廊下说话,一张乌木小几,摆放着三个青瓷茶盏,还有枣泥糕、千层饼张若曦当然不会说小叔陆养芳的事,免得母亲担心,只说要在山阴待到母亲五十寿诞后再回青浦,张母吕氏大喜,说道:“六、七月间你父也要回山阴,到时一家人便可团聚了。”听说若曦方才见过了商氏女郎,忙问若曦如何看那商氏女郎?

张若曦瞅着站在一边的弟弟张原,笑道:“真不知小原哪辈子修得的福气,那商氏小姐简直是天仙。”张母吕氏喜道:“商小姐的确貌美,性情也好,知书达礼,美中不足就是脚有点大,没裹足的一…”看了儿子一眼,又道:“不过张原说就喜欢不裹足的,这可真是缘分。”

张原笑道:“谁曾见天仙要裹足?”张若曦道:“我也不喜欢裹足,以前母亲为我裹足,我痛得直哭,还埋怨母亲呢。”张母吕氏叹息道:“为娘又何忍心,只是当日若不给你裹足,你难嫁到好人家,你那婆婆柳氏本就嫌咱们家贫妆奁不丰厚,你若再是一双大脚,定要受她白眼。”

张若曦抚摸着母亲的手道:“女儿现在也做母亲了,才知道母亲当年的苦心,所幸履纯、履洁都是男儿,不然的话我也为难。”

张原道:“姐姐即便以后生了女儿,也千万别给她裹足,到时我来给小外甥女撑腰,坚决不缠足。”

张若曦笑道:“那好,那我就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张原愕然,母亲吕氏大笑。

武陵在楼下唤道:“少爷,西张的三少爷来了。”张原便对姐姐张若曦道:“姐姐,我先出去一会,有些事你代我向母亲禀明。”说罢,便走过天井,来到前院,就见三兄张萼穿着簇新的湖罗绸衫,手里摇着紫檀折扇,也不就座,在厅中走来走去,一见到他出来,忙道:“介子,你可回来了,我从杭州请来的三名眼镜匠人五日前就到了,你赶紧去见见他们。”张萼性急,做什么事都想一蹴而就。

张原道:“好,等下就去见,族叔宜在北院吗?…

张萼道:“大父在编一本韵书,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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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道:“我有些事要向族叔祖禀报,三兄陪我去吧。”

张萼问:“什么事,别害我挨骂?”

张原便说了姚复之弟姚信雇佣杭州打行青手想伤害他的事,张萼一听就怒了:“打蛇不死要被反噬啊,这回绝不能饶他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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