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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泗平定苗叛是功,我大清历来赏罚分明,传朕旨意。”

张廷玉、鄂尔泰扫袖,屈膝跪下,“奴才领旨。”一旁的傅恒奋笔疾书,“张广泗平苗叛,功在社稷,着其为川陕总督,兼管四川、湖南事宜,钦此。”

议事至此便已是有了定论,鄂尔泰得意地睨了张廷玉一眼,出了养心殿。

傅恒将圣旨以满文誊抄了一遍,“请皇上验看。”

弘历瞄了一眼,无甚错处,点了点头。捋着手中的青金石串,弘历合上眼睛,“鄂尔泰很得意啊。”

傅恒恭敬道:“党争于万岁爷而言,是一把有利无害的剑,奴才拜服。”

弘历带着笑意睨了傅恒一眼,“你如今倒也会了溜须拍马这一套。”

傅恒垂首,“奴才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欺瞒万岁爷。”

弘历拍拍傅恒的肩膀,“朕有意栽培你,你给朕好生学着,别叫朕和你姐姐失望。得了,”他挥挥手串,“跪安吧。”

傅恒感激地看了看自己这皇帝姐夫,方才跪安离去。

很快便是除夕之夜,满人极为看重这一夜,设宫宴庆祝不说,听戏、赐菜,上上下下整整要闹到正月过了才算完,真真儿是数不清的雕栏画栋、道不尽的风流景象。不过这等宴席贵人以下的不得去,更何况若翾、抱夏这等宫女。主子也算是仁慈,这一夜除了上夜的宫女太监,一窝子奴才凑在一起聊天儿说话还是成的。

抱夏端着一碟子七宝芸豆卷跑到若翾跟前儿,“翾姐姐,可香甜,你尝一个。”

若翾捻起一个,“你们几个可别顽疯了,姑姑跟着主子乾清宫侍宴去了,这屋里桌上是灯盏、地下是火盆,还是要好好儿看着的,闹得疯了,不好看相。”

抱夏塞了一嘴的糕点,喷着屑子,“姐姐还没老,就先唠叨了,我自然知道,吃完了就去瞧。姐姐,他们摸骨牌,你来不来?”

若翾蹙眉,摇摇头,宫里不许顽骰子,不过宫女、太监们自有他们的顽处,摸骨牌之后往往喝酒,她觉着不能这么做,就自去准备锅子。抱夏提着灯笼巡视一圈回来,看她伶仃地坐在灯下,也搬了凳子来帮忙。

“姐姐也太老实了,他们偷奸耍滑,宫女儿太监十几个人的锅子,你又要一个人准备。”抱夏一边抱怨,一边帮忙。

若翾不在意地一笑,“大家难得乐一会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感慨片刻,她也忍不住露出个调皮的神色,“寍丫不吃辣,这丫头不来帮忙,咱们做辣锅子。”

翊坤宫内一派春意融融,乾清宫里也是歌舞升平,不过帝王家的年宴失了家人的那份亲近,处处讲规矩、时时注意分寸,便是如此了。众人跪着向皇帝敬了酒,皇帝说一声‘起磕’,家宴才算是开始。妃嫔和命妇的坐处隔着帘子,说是一家子骨肉,总是不能见的。

先帝的老幺、果郡王弘瞻端着酒杯站起身,“臣弟恭祝皇兄新年之禧,愿大清国运昌隆,皇帝哥哥岁岁添丁。”前面那句话还像样,后面那句话一出口,一众亲贵笑喷了酒,一家子老大傻,如被革除了黄带子的弘时;老二奸,如现在一脸坏笑的和亲王;老三是个磨牙怪,如祝哥子岁岁得子的果郡王。

弘历啐了这弟弟一口,“年纪不大,倒惦记着儿子。”

坐在上首最中央的太后娘娘也乐不可支,“这可了不得了,皇帝得早些给这弟弟物色亲事了。”

弘历睨了自己这亲弟弟一眼,说是弟弟,年纪上和大阿哥也差不离,他自来娇养弘瞻,对他格外恩宽,“那得物色一个厉害的满洲女孩子,管着些。”

弘瞻被自己的皇帝哥子、太后额涅一顿笑话,脸色一红,“大清朝皇帝哥子子嗣繁盛就是福气了,可别笑话弟弟。”

太后娘娘痛快地笑了一场,才正色道:“这磨牙的说得也是正理儿,皇帝虽然忙于朝政,也要时常亲近后宫、亲近皇后才是,正宫皇后没嫡子,这不妥。皇后,这话也是说给你的,知道吗?”

思齐脸上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维诺道:“儿臣明白。”

弘历一时也失了兴致,沉默下来。众人见皇帝无意思,不免有些尴尬。

清瓷本是撑着病体来的,见场面冷却下来,忙打圆场,“万岁爷、太后娘娘,奴才听说今儿南府戏班儿特意备了好戏文呢,这个时辰酒足饭饱,奴才厚着脸皮问一句,这戏瘾犯了,能移驾漱芳斋了吗?”

弘历赞赏地看了清瓷一眼,这人虽然病着,却一直有颗七窍玲珑心。和思齐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娘娘起身,一路穿过交泰殿、坤宁宫,途径御花园,前往漱芳斋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