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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帘子放下,二人隔着一层薄纱,傅恒清朗的声音传来,“若非去岁升迁为御前侍卫,这一回也不能同万岁爷一起出宫围猎,”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若想恭喜爷,总得有贺礼。”

若翾眯眼一笑,抚摸着十四脑门上的那一片羽毛,想了想,自马车矮柜内寻出一个针黹盒子,翻找了片刻,将一块湖蓝色的料子细细裁剪开来。

见马车内不再有声音,傅恒勒住缰绳,策马徐行。

妃嫔车辇内,一身碧色旗装的苾芬擦拭着八角鼓上的灰尘,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随行伺候的晗秋将鹿皮靴子给她穿上,“万岁爷独独带了主子一个人来,可见主子在万岁爷心中还是有分量的,毕竟从潜邸起,主子就是侧福晋了呢。”

苾芬穿好厚实的靴子,眼中流露出失意,“当初万岁爷选择了高氏为贵妃,而非我,我心中还颇为怨愤,但近来万岁爷待我好了许多,我的确很是欢喜。”她垂首一笑,不再多言。

晗秋伺候若翾多年,正是当初苾芬入府之时,思齐所赐,妥帖细致自不必说,苾芬一向信任她,她也深知苾芬对弘历的心意。

一路进了围场,弘历稍事歇息便带着苾芬等前去围猎,若翾放飞十四,也策马跟了上去。

苾芬到底是出身武职家族的,马术箭术不逊弘历,弘历眼中含着激赏望向她,“宫中妃嫔之中能随朕如此畅意者,唯卿而已。”

苾芬握着弓箭的手心沁出汗珠,她垂首,不愿让弘历看见她眼中的喜色,只是严肃道:“万岁爷如此夸赞,奴才愧不敢当。”

她一惯如此,弘历也已是习以为常,只是吩咐随行的傅恒道:“将这只黄羊拿去烤了,御膳房的野意膳房也未必会有如此好的羊肉了。”

傅恒拱手,调转马头,经过若翾身边时,一把拉住她的马缰绳,对着她颇为促狭地挑挑眉,策马离开了此处。

十四落在若翾肩上,随着二人一同离去。

到了行幄处,早有戈什哈准备好烤羊架子,若翾接过匕首,尖锐的刀尖剌出一道道口子,很快,羊肉的肉香四溢。

傅恒将手中精致的皮酒壶递给若翾,挑挑眉毛,“尝尝?”

酒壶盖子上的穗子随风摇曳,一颗玛瑙珠子红得耀眼,若翾看着傅恒眼底的玩味,颇为怀疑地摇摇头,“奴才不喝,国舅爷喝就是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傅恒一把抓住若翾纤细的手腕,“喝一口,像牛乳似的,一点也不辣!”他眼中满是诚恳,口气之中都带了诱哄之意。

若翾赶紧甩开他的手,见四下无人,方才接过酒壶,小小地抿了一口。

“…唔!”粉白面颊发红,若翾将酒壶扔在笑得癫狂缭乱的傅恒身上,舌尖发麻。

早就听说草原人喝烈酒,就不该相信他!

若翾倒了一杯奶茶,几口喝下,傅恒见她全无素日的冷静安然,越发觉得有趣,顾不得自己一身酒渍,站起身,“如何?味道可好?”

若翾愤然地瞪了傅恒一眼,眼中满是羞恼,“…你”了半晌,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转身就要离开。

傅恒见她恼了,急忙走到她前面,“小翾,别动气,要不你打我两下,踹我两脚也使得!只别不理我啊。”

他挡在前面,小山似的,若翾绕不开,又不想给人瞧见说闲话,只得歇了气,“我回去洗把脸,过会子还要去万岁爷跟前当值。没空和你耍!”

傅恒不依不饶,“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若翾瞅着个机会,闪开傅恒,飞快地跑走,衬着那米黄色的衣裳,竟似个活兔子,“明儿没空,后儿没空,我再也不同你出去!”

她很快地跑进妃嫔的行幄不见踪影,傅恒又不能跟上去,跺了跺脚,指着若翾去的方向,“我总能想办法让你出来!跑?”

京城永和宫内。

苏青鸾手执白子,笑容轻快而温和,“你这一步棋可想了许久了,再过一会子便是用晚膳的时辰了。”

金翊将手中的棋子掷回棋盒之中,闲闲地托腮倚在黑漆描金填香靠背上,望向窗外。

苏青鸾了然她此刻心中的怨愤,自顾自地代她走了一子,“自妹妹小产至今,万岁爷可一回都没见过贵妃了,可见心中也是有了疙瘩的。”

金翊回头,颇为失意地扫了苏青鸾一眼,旋即垂首把玩着棋子,“那又如何?她不还是贵妃?就连她的阿玛如今也是连连高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