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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街是整个江城夜间最繁华的地段,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里鳞次栉比开着各种各样的酒吧,而很多酒吧再往下一层,便是不见天日的地下赌场销金窝。

有一掷千金的豪赌客,也有身无分文的江湖客,还有兜售烟酒做点小生意的商贩。

赌场二楼是控制室,这里有单面透视玻璃,能够将赌场内的环境乃至每个人手中的牌,都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透视镜前,面无表情看着赌场内部,修长的指尖拎着半截袅袅的烟头。

场子里,赌客们脸上泛着红光,紧张地看着荷官女郎,等着她将牌一张一张发到玩家手里。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销金窟每天晚上都上演着一夜暴富的诱人戏码。

当然,更多的是倾家荡产。

“述哥,怎么样,抓到谁在帮他们出老千吗?”

“再看看。”

“仔细些,老板对这件事很重视。”

男人将烟头按灭在了烟杠里,抬眸望向了场子里一个挂着盒子卖烟和打火机的小姑娘。

小姑娘年龄不大,顶多不过十五、六岁,梳着翘蝎尾辫儿,穿着洗得发白t恤和破洞背带牛仔裤,戴着黑墨镜,流连在赌客中。

无论她走到谁的身后,看谁的牌,都不会有人防备,因为她杵着哒哒的盲杖,是个盲女。

她对这家地下赌场的环境比较熟悉,经常过来,流连了小半个月之久。

寂述进入寂家以前,随母姓程。

程述目不转睛地盯着盲女,看到她停在一名赌客身后,驻留了两三秒,然后缓慢离开,来到另一名赌客身后,手里的盲杖在地上杵了几下。

哒哒哒哒,哒哒。

像是在传播什么信号,而很快,那名赌客赢了个钵盆满溢。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天。

程述看不下去了,扬了扬指尖,沉着脸说:“把她带过来。”

“是。”

不过就在手下要离开的时候,程述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被客人发现。”

几名手下立刻行动,在那个盲女进洗手间之前,无声地捂住她的嘴,强行将她拖走,带到了程述的办公室。

盲女很配合没有挣扎叫喊,她发现了对方似乎不想张扬,如果她此时把事情闹开,反而不好收场。

几个男人将安静的女孩推进程述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程述从椅子边起来,溜达到女孩身边,围着她绕了两圈,手里精致的钢纹打火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女孩防备着四周,脸色惨白。

程述看着她那小脸上挂着的劣质墨镜,轻笑一声,扣响打火机,将燃烧的火苗一点点...靠近了她稚嫩白皙的脸。

女孩一开始还保持着不动声色,可是当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是真的要用火苗烫她的时候,她哆嗦了一下。

火苗距离她白嫩的脸蛋不过分毫之距,女孩全身都在颤抖,可是她一动不动。

“挺敬业。”程述熄灭了打火机,顺手将她的墨镜摘了扔墙上。

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早已盈了泪花,可她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程述打量着她。

她拥有一双最具东方女性味道的丹凤眼,乖巧中又带了点傲骨和倔强。

哭起来,又娇滴滴怪可怜的。

程述将打火机扔桌上,然后倚靠着桌柜,放缓了语气问:“多大了?”

女孩紧咬着下唇,伸手跟他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讲话。

程述冷哼:“装瞎,还作哑?”

女孩忐忑不安地望着他,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述哥,老板问您,出千的家伙抓到没有?”

程述转身正要开门,女孩忽然从后面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往前,急切地哀求:“述哥,求你了!”

这下子,她是真的被吓着了,满眼恐惧,紧紧抱着他的腰,全身都在抖:“你别把我交出去,我会死的!求你了!”

程述漫不经心说:“杀人犯法,顶多挨顿揍,不过常走夜路,你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女孩抱他更紧了,嗓音颤栗:“只是打一顿,我...我认,但是这些家伙,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求你了!我今年才15岁,述哥,求你了!”

程述被她那句“我今年才15岁”打动了。

他回想自己15岁的时候,和她干的是一样的事,也狠狠挨过揍,如果他不是个男人,可能已经不知道遭了多少回了。

门外又传来手下急切的催促:“述哥,老板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程述温厚的手掌落到女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开自己。

女孩战战兢兢望着他,他扬声说:“没事,我看走眼了,这是个真瞎子。”

于是门外再无动静了。

女孩重重松了一口气,倚靠着墙,全身都虚脱了。

“你就在这里等会儿,天黑了自己走,没人为难你。”

程述说完这话,拎着西服外套转身出门,准备去跟老板汇报情况。

女孩心虚地点点头,在他推门离开的时候,她连忙道:“我叫苏小棠。”

程述似听到了,又似没有听到,顿了顿,转身离开。

苏小棠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时而翻翻桌上那些看不懂的文件,时而走到窗边看看外面。

这间办公室真牛逼啊,落地窗能够将整个赌场,每个人手上的牌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程述是这间赌场的二把手,很厉害的男人,但是他跟外面传的好像不太一样,外面都说他性格恶劣,心狠手辣,他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呢。

不过苏小棠觉得,传言也不能尽信,真正心狠手辣的男人,是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

晚上八点,苏小棠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偷偷在门眼处往外望了望,门外站了一堆男人。

她从包里摸出劣质口红,在自己嘴上胡乱吐了吐,然后抹散,还把头发也弄乱了,搞得自己很狼狈的样子。

准备就绪,她深呼吸,推开房门,低头离开。

果然,这些男人没有为难她,程述叮嘱过,放她走,所以他们给她让开了路。

不过当这些男人看到苏小棠这凌乱的模样,像是遭遇了一场持久而粗暴的“战役”,他们眼底泛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所以当程述重新回来的时候,手下们不怀好意地对他笑,还有恭喜他的,搞得程述一头雾水。

他帮苏小棠遮眼了过去,好在那几日,苏小棠收敛了,不再帮人出老千,正经卖烟卖打火机,当一个有职业道德的骗子小贩。

说来也奇怪,赌场里的男人对这个假盲女倒是客气了不少,以前时不时还会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捉弄她、欺负她,不过现在,没人再欺负她了。

程述虽然疑惑,但是他也没有深究,只要这小丫头别再跟他对着干,他也不管她装瞎作哑,在场子里做点小生意。

但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程述刚从洗手间出来,手下李照笑嘻嘻对他说:“述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啊。”

程述睨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说人话。”

“看上那小丫头了,居然自己掏钱给老板把她的窟窿填了,不少钱呢,佩服啊!”

程述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说道:“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我又没瞎。”

“那小瞎子没在和你谈恋爱吗?”

“我疯了?”程述皱眉:“她再小个十岁,可以当我女儿了。”

“哈哈,小十岁你也说,这么想当人家老爸?”

“我要生个这样不听话的女儿,我往死里揍。”

“那外面传言有误,嘿嘿嘿,当我没说,别放在心上哈。”

李照悠哉悠哉地离开了,程述听得是云里雾里。

这会儿还没开场,酒吧里空荡荡只有几个清洁人员。

程述走出酒吧,随意地在街上溜达了几圈。

远远的,他看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宛如盛夏里小巷刮来的清风,吹得他神清气爽。

苏小棠拖着泡沫箱子,杵着盲杖,慢慢地走街串巷,卖酸奶。

她穿着背带牛仔裤,牛仔裤很不合身,样式宽大,显得她的身形更加瘦小。

她依旧戴墨镜,慢慢地走着,倒真有几分盲人的架势,是个实力演技派。

路边有小混混跟她买了酸奶,给了她钱,她说一块两块就不找补了,小混混不乐意:“操,一块两块不是钱啊,怎么就不补了。”

她指了指冷冻泡沫箱背面,让他们看,小混混看到以后,脸色变了变,也不敢多说,自认倒霉地离开了。

苏小棠嘴角扬了扬,拖着箱子继续走街串巷。

不过遇到小孩,她就不会这样霸道了,少一块两块的,她也不会计较。

“你这生意做得有点随心所欲。”

一道极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苏小棠身形一震,回头望了望程述。

“唔...”

显而易见,心虚了。

程述敲了敲她的冷冻泡沫箱:“给我来一杯酸奶。”

“卖...卖完了。”

“这么快就卖完了?”

“对呀。”

“把箱子打开我看看。”程述懒得和她废话,顺手将她的劣质墨镜扯下来,揣进自己的衬衣口袋里,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你是阿sir吗,你这么凶。”苏小棠学着港腔台腔,嘟嘴说道:“人家又没有做违法的生意。”

程述看着她,淡淡道:“现在不怕我,还耍起嘴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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