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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嚎啕大哭的玲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长逸宫的大宫女玲珑,她端茶上前,神色持重寻不出差错,“夫人,多谢夫人为我们主子尽心,请喝茶。”

孙岑来了这半天,底下的下人没有近前的资格也十分慌乱,而玲珑和玲巧一直在照看杨莲心,至此刻才有了这杯热茶,孙岑接过捧在掌心,格外的看了玲珑一眼,然后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都是宫中的姐妹,十一公主出事我难免想到四公子,便想多为她尽点心力了,你们的主子病倒只怕整个长逸宫都惊慌失措,我在这守着好歹压压底下的流言蜚语。”

若非玲珑在宫中跟着杨莲心十几年,她听着这话几乎要感激涕零了,她不由的又看了看孙岑,整个宫里,长秋宫的孙夫人,长宁宫的朱夫人,这两位虽然身居高位,却从来深居简出没什么引人瞩目的行径,相比之下长信宫的段凌烟因为最受宠爱也最为惹眼,因为如此,玲珑对这位孙夫人也没什么印象,到了此刻,不由的多看了孙岑两眼。

孙岑年轻时也生的极美,且她是当年第一个被封为夫人的人,彼时凤钦刚刚登位,她是第一批入宫的嫔妾,若非那时候凤钦已有了和庄姬的婚约,孙岑或许会成为王后也说不定,虽然只是夫人,可因为她是受封的第一人,在当年也是荣宠一时的,直到庄姬嫁入蜀国,在那之后又有更多新人,孙岑大抵不喜与人争宠,便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

都说那位朱夫人修佛,可玲珑看着孙岑才是一身淡泊禅味的那一个。

虽然凤钦对孙岑的宠爱并不是最盛的那个,可看得出她是凤钦极其信任的那个,或许正是因为这么多年孙岑不疾不徐的侍弄那满园的花草于其他人不同,在段锦衣被惩处夺权之后凤钦第一个便想到了她,而孙岑并未让凤钦失望,孙岑掌宫的这些日子,宫中的确一派和顺,直到春日宴,唔春日宴,玲珑忽然想到,春日宴出了乱子,她这掌宫之人可会被问罪?难不成是因为害怕再生事端会被问责她才对长逸宫的事格外用心?

玲珑在王宫之中十多年,早已学会用宫中人的眼光看人,看着淡然喝茶的孙岑,她只能往这个方面想,毕竟在这个宫里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呢?

是人都有目的,是人都想朝更高的位子爬去。

思及此,玲珑忽然想到......自家夫人受了这场苦只怕没了争位的心思,而段氏此前触怒凤钦,段锦衣可算失宠,若是段锦衣有朝一日不再是王后,放眼整个王宫岂不是只有孙岑适合坐上那个位子?玲珑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因为内心强压着慌乱,便越想越漫无边际,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这里,却不禁想出了一身的冷汗。

孙岑自己是没了孩子的人,所以她深知失去一个孩子会有怎样的痛。

所以会不会是她想用这种法子除掉自家夫人这个对手......

“玲珑,在想什么呢,快过来帮忙!”

一声轻喝忽的响起,玲珑被吓得一抖,回过神来,便见玲巧站在床边看着她,不知何时太医去而复返,却是要给杨莲心施针了,玲珑忙应了一声跑过去,她这出神的样子屋内众人都看到了,可今日这般境地,她便被吓傻了也没人觉得奇怪,只是走个神当真算是寻常。

施针的过程十分漫长,杨莲心被翻过身来,银色的长针扎满了她后背的七经八脉,在这过程之中孙岑一直坐在窗下的软榻之上看着,当真不曾离开过,而那杯茶她抿了一口便放下,也未叫人再去换新的,时间一分一点而过,等施针完毕早已经是深夜。

太医施针完毕又去开药,孙岑这才起身到床边去看了杨莲心一眼,杨莲心仍然紧闭着眸子,只是面色没有早前那般惨白,孙岑眼底写满了叹然,摇了摇头走出去,玲巧在内室守着,玲珑跟着孙岑一路走了出来,外殿门口站着个小太监,看到孙岑出来了立刻行礼,孙岑挥了挥手站在门口看外面的雨夜,天穹之上无星无月,雨滴好似珠帘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她看着那雨幕不知怎么出了神,好似在回想什么,见她不说话,一边的玉画和玲珑都不敢言语。

忽然,孙岑幽声问了一句,“王上可歇下了?”

她这一问猝不及防,像是想到了和凤钦有关的事情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便是那小太监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回道,“王上和段美人去了长信宫,应当歇下了。”

玲珑站在孙岑的左后方,本是低着头的她因为孙岑这一问下意识抬眸看过来,这一看,她便清晰的看到孙岑在听到“段美人”三字之时眉心不可抑制的一跳,好像一只慵懒的猫被忽然踩到了尾巴,虽然没有大声的喊叫,却是下意识的露了露爪牙,玲珑心头微颤,再定睛去看时孙岑的眉眼之间又是一派淡然,玲珑蹙眉,莫非她看错了?

“那就好。”说着话,孙岑忽然转身看着玲珑。

玲珑本还在疑惑,见她转身忙不迭的低下头去,索性孙岑大抵是真的累了,并未注意她在看什么,只是淡声吩咐道,“去看着药房煎药,太医说你们夫人天明时分会醒来,那我们便等到天明时分再看,澜汀殿那里......”她忽然提到了凤念芷的殿阁,顿了顿却又摇头,“只怕廷尉大人已经过去了,我就暂且不必管了,今夜咱们都不要睡了。”

玲珑自然责无旁贷,忙应了声去药房煎药,走出几步回头去看,却见孙岑又微微抬眸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她站在门口,檐下的宫灯将她的面容映的一片暖然,可隔着这十几步远,玲珑却觉得明明站在屋子里的孙岑早已站到了无边无际的雨幕中去。

雨水将她打湿,她一个人望着漆黑的夜空是谁都不可靠近的旷世孤独。

等待本就是极其煎熬的事,在安静的夜晚等待就格外的叫人心焦,熬好了药喂着杨莲心服下,孙岑便坐在了窗前的软榻之上闭眸养神,玲珑瞧着觉得不是个事儿,犹豫几番方才上前道,“夫人,您若是累了不如去旁边的暖阁歇一歇?那里有夫人平日里小憩用的睡榻,奴给您换上全新的被褥,熬了一夜了,您不能累病了。”

孙岑睁开眸子,眼底没有一点动容,“不必,就快天亮了,等着便是。”

她拒绝的这样果断,倒是让玲珑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玲珑又道,“那让厨房为您准备些暖粥?这一夜了,您好歹进补一下,若是您也病了王上责问起来奴们可怎么交代?”

孙岑摇摇头,“你放心,我不会累病,王上也不会责问。”

孙岑的语气虽然不凶,却实在利落果决叫人接不下去话,而玲珑只是个下人,更不能不顾身份一直劝着,想了想只得作罢,玲珑退了下来,玉画又上前道,“夫人,当真不歇一歇吗?您这样奴婢都看的心疼,往常您不管事的时候对自己苛刻也就罢了,如今管事这般劳累,就更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您不心疼自己,奴也心疼您。”

玉画是自己人,孙岑和她说话的语气稍微软了些,却还是摇头,“没事,天快亮了,若是她没什么事咱们回去自能歇着,你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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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你不必操心了。”

玉画抿了抿唇,“昨日那般不平,今天天亮了不知还有多少事等您呢,您哪有时间歇着啊,您这话就是在骗自己呢。”玉画虽然这样说,却好似习惯了孙岑这般,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惹得孙岑生烦,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一喜,“雨好像小了。”

雨下了一晚上,的确叫人烦躁,孙岑定神一听,外面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大抵变作了牛毛细雨,她跟着弯了弯唇,“嗯,是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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