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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 岑鸢偶尔会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过都是打给何婶。

幼儿园放假了,陈甜甜这些日子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哭。

何婶笑道:“听话的很,还会帮我做家务, 就是总念叨着想你。”

敏锐的听觉让在房间里睡觉的陈甜甜蹬着她的小短腿,费力的从床上爬下来。

扑腾扑腾的往外跑, 急切的问道:“是妈妈的电话吗?”

何婶无奈的笑, 摸了摸她睡乱的头发, 和岑鸢说:“甜甜在旁边,要不要和她说几句?”

直到耳旁传来女人的应答声,何婶这才把手机递给陈甜甜:“妈妈说想跟你说会话。”

陈甜甜高兴的接过手机,爬上沙发。

奶气软糯的喊她:“妈妈,我好想你呀。”

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笑意:“妈妈也很想甜甜。”

陈甜甜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委屈上了。

妈妈走了这么多天, 爸爸也因为工作经常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她早就睡了。

颤抖的哭腔, 委屈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好想你。”

岑鸢这些天帮周悠然做了些农活, 又陪她回了趟娘家。

今天正好闲下来,所以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听到小家伙的哭腔, 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语气轻柔的哄:“外婆身体不太好, 妈妈不是很放心。等妈妈再陪外婆几天,然后再回去陪你,好不好?”

陈甜甜听到岑鸢的话, 有点害怕:“可是外婆好凶。”

上次吃饭,她看见了,外婆凶妈妈。

她怕这次也会。

岑鸢告诉她:“不是有点凶的外婆, 是另外一个,很温柔的外婆,等甜甜再大些了,妈妈带你回来见外婆,好不好?”

一听到不是那个凶凶的外婆,陈甜甜使劲点头,似乎害怕岑鸢会反悔一样,她说:“一言为定哦,谁骗人谁是小狗。”

小朋友认真起来,格外可爱。

岑鸢点头:“骗人是小狗,甜甜也要听话哦。”

“我特别特别特别的听话,连何奶奶都夸我懂事。”

一旦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源源不断了。

陈甜甜一直讲自己最近都帮何婶做了哪些家务,小手指掰着数,邀功一样。

岑鸢安静且有耐心的听着,直到她全部说完,她才出声。

夸她真乖。

电话挂断后,周悠然见她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的,便笑着问她:“谁的电话?”

岑鸢把手机锁屏放在一旁:“那个小女孩。”

周悠然的神色,有片刻的怔住。

但很快就释然了。

看岑鸢的表情,应该是个很听话,很可爱的小女孩。

“家里的毛线正好还剩一些,我给她也钩一双鞋子,到时候你一起带回去。”

岑鸢把手里的青菜洗净,倒掉水,又重新洗了一遍:“她现在这个年纪,个子长得快,可能明天就穿不了。”

周悠然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商滕呢,他穿多大码的,我给他钩一双。”

岑鸢迟疑了会:“还是算了,他不会穿的。”

这儿没暖气,冬天也冷,实内和室外没什么区别。

所以岑鸢前些天专门去街上买了个电暖。

打开以后,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

周悠然平时一个人住,所以养了只猫陪她,田园猫,她去看病的时候在路上捡回来的。

岑鸢来了以后,它便一直黏着岑鸢。

岑鸢从小就招这些小动物的喜欢。

以前镇上总有人家里养狗,也不爱牵绳,见着人就叫。

吓的很少有行人敢往那边走。

但很神奇的是,那些狗唯独不冲岑鸢叫。

反而摇着尾巴主动跑到她身边,脑袋正她裤腿上蹭来蹭去,想让她摸。

周悠然想不明白,这么招小动物喜欢的人,为什么却不被人珍惜。

跨年夜那天,镇上有小孩子在路边放起了烟火。

岑鸢穿了件外套,站在二楼阳台,看着烟花在天上炸开,转瞬即逝的美。

往年,每次跨年夜,纪丞都会来家里找她。

周悠然管的严,十点以后就不许她出去了。

纪丞就软磨硬泡,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

甚至还管周悠然叫姐,

把周悠然逗的合不拢嘴,这才稍微松口:“不许超过十一点。”

那些日子,就和这烟花一样。

短暂,但是美丽。

怎么可能忘掉,没办法忘掉的。

针在胸口扎一下,伤口是一直存在的,只是肉眼看不见罢了。

很快就到了返程。

回去之前,徐伯亲自从自己家的鱼塘里抓了几条鲫鱼,用鱼篓子提来,让周悠然给岑鸢煮鱼汤。

岑鸢倒了杯茶,递给他:“谢谢徐伯。”

快十年没见了,小姑娘长高了不少,和从前比起来,多了几分温婉。

她从小就是个文静性子,纪丞那孩子闹腾,但在她面前,也是极为小心,生怕弄碎了她。

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文静,但眼里是有光的,如同黑夜里的灯盏,是纪丞亲手用自己的火替她点燃。

可现在,那盏灯灭了,她眼里的光也没有了。

待人温柔,对自己却显得随性。

这其实是一种不太好的预兆,仿佛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一般。

岑鸢拎着那几尾鱼,去厨房处理去了。

徐伯落座后,叹了口气,低声问周悠然:“那孩子在寻城,没被欺负吧?”

周悠然把切好的水果端上来,手稍顿了一瞬:“那孩子向来报喜不报忧,但......应该过的不算好吧。”

从窈窈说的话可以听出来。

那家人只拿她当绑住商滕的筹码。

而商滕娶她,只是因为她温顺听话的性子。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娶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徐伯又是长叹一声:“要不干脆让她回来算了。”

自己何尝不想呢。

周悠然苦笑道:“还是算了,她在那边,起码衣食无忧,还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更何况,那边才是她的家。”

中午吃完饭后,徐伯说难得今天出了太阳,让岑鸢出去逛逛。

她白的没什么血色,所以总给人一种,病弱的美感。

徐伯担心她的身体,岑鸢便轻笑着应声,说:“好。”

隔壁几个小孩在玩,岑鸢在徐伯的耸恿下无奈加入。

虽然是个陌生的姐姐,但他们并不排斥。

因为她看上去好温柔,就连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宠溺。

岑鸢也没真的和他们玩闹在一块,而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奔跑在艳阳之下。

无忧无虑的童年,连摔倒都带着笑声。

岑鸢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温柔的拂去她裤子上的灰尘:“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姑娘摇摇头,眼睛红了,趴在她肩上告状:“哥哥不等我。”

跑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个男孩子,穿着和她相同款式,却不同颜色的衣服。

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哥哥了。

岑鸢拿出绢帕,替她擦净眼泪。

干裂的脸颊,带着一抹怪异的红,是被冬天干燥的风吹出皲裂。

岑鸢牵着她进屋,拿出面霜,给她涂上。

“这样就不会痛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闻到一股花香的味道。

是从面前这个姐姐身上传来的。

岑鸢把那盒面霜送给她:“以后每天晚上洗完脸了就擦一点。”

她只知道点头,眼泪还挂在眼睛上。

岑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宝宝真乖。”

她还是有些遗憾,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宝宝。

明明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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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寻城的那天,周悠然给岑鸢带了很多特产,还有她给商滕准备的茶叶,自己种的。

她也不知道商滕喜欢什么,就擅自准备了这些。

徐伯开车把岑鸢送到机场,上车前,周悠然一直拉着她的手,各种嘱咐:“在那边不要事事都忍着,你呀,就是脾气太好,所以他们才会都欺负你。”

岑鸢笑笑,轻声说:“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直到车辆开离小道,岑鸢回头,隔着后车玻璃,看到周悠然还站在路口,偷偷抹泪。

岑鸢眼睛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落下。

离开自己的故乡,去到一个讨厌的城市。

没人知道,她有多不舍。

短暂的真情流露,在她擦干净眼泪的那一刻起,又重新变成了温婉贤淑的岑鸢。

阔别了一个多月的家,第一个出来迎接她的,是陈甜甜。

何婶在后面追:“祖宗,你慢点,别摔着了。”

岑鸢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蹲下身,方便她扑进自己怀里。

陈甜甜跑过来,搂着她的脖子,带着奶香气的小脑袋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我这些天都有好好听话哦。”

岑鸢欣慰的笑了笑,一手揽过她的腰,起身的同时也把她抱了起来。

何婶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岑鸢这只脆弱的花瓶不慎摔破。

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是柔弱易碎的。

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容易消逝。

说话间,何婶就要伸手去把陈甜甜从岑鸢的怀里接过来。

陈甜甜立马抱紧了岑鸢的脖子,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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