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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又失败了?”齐项明拿着剪子正弯腰修剪一株翠绿的盆栽,听到管家的汇报,他头都未抬,淡淡地问道。

管家跟在一旁,低声说:“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自称是吏部虞尚书之女虞书慧。杨柏川验证过其路引,确认无误。她一出现,再也没人相信裘荣的话了。”

“穆百晴这人太沉不住气了,当场就认了错,还把一切都推到了裘荣身上。穆老刚才捆了穆百晴去知府衙门,如今……外头都在说穆家治家有方,穆老铁面无私。”

咔擦一声,剪子将盆栽剪成了两截,形似双龙戏珠的盆栽掉到了地上。

齐项明扔下剪刀,瞥了剪坏的盆栽一眼:“废物,让人丢了。”

也不知是在说人还是说盆栽,管家不敢多问,给旁边伺候的奴仆使了个眼色,然后连忙跟了上去,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递给齐项明。

齐项明接过后擦了手,将帕子丢给他,边往书房走边问:“可派人查了这个虞书慧的底细?”

管家连忙说道:“派人去打听过了。她是五天前到的庆川,身边跟了两男两女,那两个男的都是练家子,五个人全都是京城口音。他们一到庆川便四处打听陈云州的消息,应该就是奔着陈云州来的。”

齐项明停下脚步,眉头一皱:“莫非还真是虞尚书之女?”

管家苦笑道:“五日前,朱恒还未曾带裘荣回来。陈云州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才是。据朱恒打听,陈云州高中之后,确实与吏部尚书之女定过亲,后来陈云州被贬,这桩亲事就作废了。”

“老爷,若是陈云州真的再度攀上了虞尚书,咱们再想动他怕是难了!”

吏部尚书可是正二品的大员。

穆老当初官至工部尚书,如今都致仕十年了,每任知府大人上任,都还要去他府上拜会,足见其分量。

尤其是吏部尚书可是比干脏活、累活的工部尚书地位更高,人脉遍布朝廷,而且更受皇帝信赖,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大臣想要护住陈云州,那谁还能动他?

齐项明踏进书房,问道:“朱恒在京城可曾听说过这位虞家千金?”

管家摇头:“除了她曾与陈云州定过亲外,其他的未曾听说过。”

一是当初也没料到这个早就跟陈云州解除了婚约的人会冒出来,所以没去刻意打听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二是虞姑娘是闺阁女子,混的是闺秀贵妇圈子,很多消息不好打听。

齐项明点头,慢慢地在书房内踱了几圈,忽地停下脚步说:“让朱恒回仔细查查虞家,陈云州,这次要查仔细了,什么信息都不能错漏过,尤其查查跟陈云州定亲的这位虞姑娘的动向。另外重点找找陈状元的家人,若能将他的家人带到庐阳与陈云州相认就更好了。”

一个裘荣的分量不够,那换陈状元的亲属呢?血亲所说的话总比来历不明的“未婚妻”可信得多。

管家见齐项明还是笃定陈云州是冒牌货,问道:“老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齐项明冷笑:“堂堂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便是嫁王公贵族也嫁得,何至于千里迢迢来找陈云州?当初退婚的是虞尚书,如今重新攀亲的又是虞家?你觉得虞尚书不要面子的吗?”

管家恍然:“老爷说得是。这陈云州即便有些才华,可到底只是个七品小县令,即便重新获得圣宠,虞尚书有意缓和彼此的关系,那派个下面的人过来表示表示就已是极给陈云州面子了,实不必让虞家姑娘千里迢迢到这。此事传出去,对虞家的名声也不好。”

“没错。陈云州心机深沉,说不定这位姓虞的女子便是他弄出来的,跟他一唱一和,掩盖他的真实身份。让朱恒去查,若查清楚了这个虞书慧是冒牌货,便直接将这事捅给虞尚书就是。”齐项明很快便想到了对策。

管家拍手叫好:“老爷这法子甚好。届时,不用您出面,虞尚书自是不会饶了这等破坏他家千金名声的败类,杨柏川也别想跑掉。”

齐项明眯起眼:“让朱恒查仔细了,不要再出现这次的情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取其性命。”

管家连忙应是,又问:“老爷,裘荣被抓去了知府衙门。他恐怕挨不了几棍子就要招了,可需要让人解决了他?”

齐项明摆手:“不必,跟他来往,许他承诺的是朱恒。你安排朱恒立即出城,离开庆川。裘荣现在已经被他们打成了骗子。他既能诬赖陈云州,为何不能诬赖我?”

不承认便是。

管家闻言大笑:“老爷说得甚是,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一夜,庆川城内甚是忙碌,多少人一夜未眠。

反倒是陈云州这个当事人,心态极好,早早睡下,第二日清早精神奕奕起床与杨柏川道了别,然后带着柯九骑马出城回庐阳。

行至中午,他们进入了庐阳的地界。

回到熟悉的地方,陈云州倍感亲切,心情都变得舒畅了许多,感觉阳光都更灿烂几分。

哪怕是冬日,庐阳的百姓也没闲下来,到处都是砍树开垦荒地的百姓,还有烧窑建房的村民,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行了半天,马儿也累了。

陈云州和柯九下了马,将马牵到水草丰茂的地方,让它们吃点草补充体力。两人也拿出干粮和水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刚寻了个地方坐下,便有扛着树干路过的百姓认出了陈云州。

“您是陈……陈大人?”

“是陈大人没错,小的上次在城里见过。”

“陈大人,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在这吃干粮,去小的家里吧,小人给您做一顿饭。”

“对,陈大人,小的家很近,就在那边。小人闺女有一手好厨艺,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面对村民们的热情,陈云州连忙摆手婉拒:“谢谢大家。我们还要赶路,时间比较紧,下次吧。”

见他这么说,村民们不再勉强。

但很快又有村民去地里砍了甘蔗刮掉外面的那层黑灰,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恭敬地送到陈云州和柯九面前:“陈大人,这是小人地里种的甘蔗,您尝尝,可甜了。”

盛情难却,陈云州拿了两尺长的一段:“多谢,这根就够了,余下的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陈大人,小人家里种了不少,您拿着吧,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村民热情地说。

“没关系,陈大人吃不完,我帮他吃了。”忽地,斜侧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拿了一根甘蔗,紧接着,她又示意婢女:“秋碧,快接啊,愣着干什么?”

秋碧连忙上前接过村民怀里抱着的大堆甘蔗。

陈云州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虞书慧,脸都黑了:“你跟踪我?”

虞书慧俏皮一笑:“陈大人,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本来就要去庐阳,这怎么能算是跟踪呢?”

傻子才信她这话。

面对陈云州的漠视,虞书慧半点都不恼,拿着甘蔗笑眯眯地对傻眼的村民说:“我是你们家陈大人的未婚妻,甘蔗交给我就是,我帮他拿着。”

村民们非常吃惊,但看虞书慧长相娇俏,穿着打扮不俗,一看就出身不凡,连忙笑呵呵地说:“是是是,恭喜陈大人,贺喜陈大人!”

陈云州的脸更黑了。

但他又不好对这些不知情的好心村民们发火。

至于澄清,依虞书慧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只怕会越描越黑。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唱一阵独角戏觉得没劲儿自己就消停了。

你若是跟她理论,跟她计较,她反而越来劲儿。

陈云州装作没看到虞书慧,对柯九说:“把钱给老乡,走了。”

柯九赶紧从口袋里掏了十来个铜板塞给送甘蔗的村民,然后小跑着追上陈云州。

主仆二人没搭理虞书慧,直接就走了。

留下虞书慧,她也不尴尬,友善地冲村民笑了笑:“那些钱买这些甘蔗够吗?”

那村民拿着手里的铜钱,连忙点头:“够了,够了!”

“那我们也走。”虞书慧叫上婢女和侍卫,骑马追了上去。

看得村民们一头雾水。

前方,陈云州和柯九骑马走出一段路,转弯时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毫不意外,虞书慧这个粘人精又跟了上来。

陈云州蹙了蹙眉,示意柯九骑快点。

柯九不解地说:“大人,小的瞧虞姑娘挺好的啊。她长得好看,对大人又一片痴心,大人为何要拒绝?”

陈云州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她一片痴心了?柯九,看事情不能看表面。赶紧走,再不快点就要被关在城门外了。”

柯九似懂非懂,哦了一声,策马追上了陈云州。

两人擦黑的时候才赶回县衙。

不出意外,虞书慧又跟了过来。

他们前脚下马,她后脚就跟着到了县衙。

闻讯出来迎接陈云州的郑深看到跟在后头的虞书慧,问道:“这位姑娘是?”

莫非陈大人开窍了?可看他臭烘烘的脸色又不像啊。

虞书慧笑眯眯地说:“你好,我是云州的未婚妻虞书慧。”

郑深……

几天不见,陈大人就定亲了,这是什么速度?这下估计全县的未婚姑娘们都要哭湿帕子了。

陈云州一看郑深这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立即澄清:“前未婚妻。我离京之前,已解除了婚约,现在已没有任何关系。”

虞书慧嘟囔着嘴,不满地说:“那不算,那是你和虞老头决定的,都没问过我的意见,我不同意解除婚约。而且昨天在庆川,当着杨大人他们的面你也没否认啊。”

这姑娘挺有主见啊。

郑深鲜少看到陈云州吃瘪,倍觉新鲜,也不说话,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陈云州有些拿虞书慧没辙。

这姑娘自来熟,自说自话的功力无人能及。你不搭理她,她都这么来劲儿,你要是跟她争辩,只怕她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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