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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州总觉得有些有些不合理。

庐阳虽好,可到底只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县城,哪里能入太子的眼,还让他派最亲的胞妹过来考察自己呢?

委实没这个必要。

太子若是真的惜才,派个幕僚门客前来庐阳招揽他,岂不是更好?

虞书慧这样的身份反而不大合适。

就如现在,陈云州就想避开虞书慧,招揽更无从谈起了。

但他也不好质疑虞书慧的话,便没开口。

杨柏川笑呵呵地说:“能得太子殿下赏识,乃是陈大人的福分,陈大人你说是吧?”

陈云州拱手道:“杨大人说得是,多谢太子殿下提携。”

虞书慧嘟了嘟嘴,有些不满,自打她身份暴露,陈云州跟她说话就没意思极了,还不如以前那样毫不留情地怼她呢!

“罢了,我知道杨大人要去盐州赴任,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次叫你们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们,皇兄非常欣赏你们,若你们有什么话或是信件都可让我转交给皇兄。”

陈云州和杨柏川连忙道:“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公主,臣就先告退了。”

出了虞书慧的院子,陈云州的眉头就拧了起来,直白地问杨柏川:“杨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很怪异?”

杨柏川也有这种感觉:“先皇后只留下了这一子一女。观公主的语气,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应是极好,兄妹情深。公主金枝玉叶,何其尊贵的身份,太子为何要派她到庐阳?即便有安吾卫暗中相护,来回四五千里远,路途遥远,公主这一趟只怕也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万一是遇到流民作乱或是凶悍的匪徒,那就更危险了。

而且连过年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公主殿下也只能孤零零地在庐阳过。

陈云州蹙眉道:“而且我做这些,可能在庐阳还不错,但放眼大燕区区一个庐阳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朝廷真这么重视民生,这么重视百姓的死活,那也不会三天两头加税了。

杨柏川也不是京官,不了解太子,不便多说什么,道:“别想了,不管怎么说,你我能入太子的眼终归是一件好事。”

也只能这么想了。

跟杨柏川道别后,回到自己的住处,郑深立即迎了上来:“可安顿好了公主?”

陈云州说:“已经安顿好了,都是杨柏川的人在忙活。郑叔,今天公主告诉我,她之所以来……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郑深听完这一茬,脸色变了又变:“当今太子乃是元后嫡子,三岁便被立为储君,如今已有二十二载。这位储君素来有贤名,很得人心,你被贬时,他还站出来向圣上谏言为你求情。”

“还有这种事?”陈云州很诧异,他有些相信这位太子是真的有点看重他了。

郑深点头:“确有此事。公主到庐阳这事确实挺古怪,只怕是……我派人去京城打听打听。”

“那就有劳郑叔了。”陈云州说。

郑深摇头,思虑片刻后道:“大人,你既对公主无意,以后便离她远一些。以后公主的事便交给在下去处理吧。”

陈云州有些意外。

前段时间,郑深还在撮合他跟虞书慧,今天一得知虞书慧的身份,立马改变了态度,这里面若说没点事,陈云州是不信的。

但既然郑深不说,陈云州也不问。

郑深辞官跟了他做幕僚,两人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郑深不会害他。

而且就郑深对京城情况的了解,还有京城的人脉,只怕郑深的来历也不小。在自己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听取别人意见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陈云州笑道:“好,那就有劳郑叔了。”

次日,陈云州亲自送杨柏川出城。

庆川府不少官员、乡绅也都来给杨柏川送行。

出城三里后,杨柏川停下了脚步,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杨大人一路顺风,后会有期。”陈云州也带着大家拱手回礼。

杨柏川笑了笑,上了马车,车队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漫长的官道中。

陈云州这才带着众人返回城中。

到了城门口,大家向他行礼道别,最后只余夏喜民还留下。

两人一边往衙门走,一边聊天。

夏喜民说:“听闻大人有意要购买一片土地?”

陈云州笑道:“夏员外的消息可真灵通。”

“昨日大人的奴仆下榻的客栈正是在下的。”夏喜民笑呵呵地说,“是这样的,在下在城外西边有一片土地,大概五百多亩,连成一片,距城门只有四五里地,旁边还有个庄子,应该符合大人的需求,大人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用就是。”

陈云州知道他这是有意示好,笑着接下:“那就多谢夏员外了,正好我手上这批人急需地方安置。不过得按照市价来,回头在衙门登记,该走的程序咱们一步不能落,以免以后传出对你我不利的传言。”

夏喜民笑着应下:“大人谨慎,当是如此,回头在下便派人跟乔昆接洽。”

“有劳了。”陈云州笑着说,“听闻夏员外开了镜子工坊,生意如何?”

夏喜民说:“谢大人让出配方,薄利多销,还不错。”

陈云州点点头:“我这次带了人过来,准备开一个水泥工坊,等建成后,夏员外若是感兴趣,可派人去参观。”

夏喜民不知道水泥是何物,但看陈云州拿出来的东西样样都不凡便知这又是个好东西。

他欣喜地说:“方便吗?若是需要保密,那就不必了,只求大人让在下替您卖水泥。”

就像玻璃镜子一样,他从中赚取一些差价即可。

陈云州摆手:“不用保密,全天下,谁想学都可到工坊中参观学习。水泥主要用于修建房屋,铺路筑桥,需求量很大,而且也不宜异地销售。”

水泥太沉了,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若是运到外地,成本费用实在是太高,不划算。水泥厂还是就地建造最为合适。

所以陈云州并不打算隐瞒。

相反,他还希望庆川多建几座水泥厂,这样也能改善改善百姓的居住环境,道路环境。

“大人高义,实在令人佩服。”夏喜民由衷地说。

陈云州摆手:“配方这种东西,只有公之于众,充分地竞争,才能不断改良配方,改进技术,从而生产更好的产品,提高效率。”

敝帚自珍能得一时的垄断之利,但从长远来看,其实是不利于科学技术发展的。

陈云州只是一个人,即便再能干,所做的也有限,最好的办法便是洒下科技发展的种子,让其在这片肥沃的大地上生长,壮大,从而推动社会的发展。

夏喜民说:“大人高见,在下愿将夏家掌握的各种秘方公之于众。”

陈云州很诧异,继而笑道:“夏员外高义。此事你看着办,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勉强。”

陈云州自己愿意将现代成熟的技术分享出去,但不会去强求别人,慷他人之慨,毕竟这些可能是人家祖传的东西,也可能是一个家族赖以生存的根本。

“是,大人。”夏喜民应了下来。

这时,他们已到了衙门。

夏喜民知道陈云州初来乍到,有很多事要忙,便识趣地跟陈云州道了别。

陈云州刚踏进衙门,陶建华便迎了上来,说道:“大人,齐项明在狱中,想要见大人一面,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人说。”

“是吗?”陈云州略一思考后道,“好,我们就去听听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二人来到牢房,只见过去威风的齐项明这会儿穿着一件泛黄的囚衣,坐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中,一条胳膊空空的,面色灰白,宛如个活死人一样。

看到陈云州和陶建华出现,齐项明赶紧站了起来,跪下行礼,脚上的镣铐铁链哗哗作响。

“罪民齐项明拜见陈大人,陶大人!”

这人倒是识趣。

陈云州背着手问:“你说要见过,何事?”

齐项明仍旧保持着跪姿:“陈大人,以前都是罪民有眼不识泰山,被逆子之死蒙蔽了双眼,多有得罪。如今罪民只求大人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将家中所有财物悉数献给大人,并卖身给大人为奴,以后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真是太能屈能伸了。

陈云州意外之余,更觉这人不能留。

齐项明这种“识时务”实在是有些可怕。况且就他和他的党羽犯下的这些罪行,留他一命,那谁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公道呢?

“你见我就是要说这些?”陈云州冷淡地问。

许是听出了陈云州话里的不屑,齐项明咬了咬牙说:“罪民这些年还攒了一笔银子,藏在隐秘之处,若大人能留罪民一命,罪民愿将这些都给大人。”

还是花钱买命,没劲儿。

陈云州轻轻摇头:“不够,齐项明,再多的钱也无法洗干净你们父子身上所沾的罪孽、人命。你若只有这个,那还是别想了。”

齐项明眼底闪过一抹怨毒:“陈大人,罪民在京城也有些人脉,都可为大人效忠。”

他三番两次从京城弄来人整自己,陈云州相信他在京城是有点势力。